半日之后。
京城的大门口,已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各色各样的人都有,只是,人群虽拥挤,却也让出了一条大道出来。
从大道中出来的,是领头的一大支军队,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便已经收入了来自各地和原有的士兵共八万大军。
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快马加鞭地赶往雪域北境进行支援。
是路上,温木坐在马车之内,透过被微风轻轻吹起了的车帘,看向外边。
士兵们刚刚清理好了来捣乱的山寨盗贼,此刻,血染山道,浓郁的血煞之气,扑鼻而来,是遮掩不住地扩散。
“哦,对了,差点儿忘记跟你说了。我已经飞鸽传书,让父亲那边进行支援了,应该还能顶上一段时间。”温木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对着坐在马车另一边的君沉羽说道。
因为为了赶时间,军队分成了两批走,一批,就是他们这些比较慢一些的,运送一些粮草,由温木和君沉羽领头,但也有两三万的人马,另一批,是由秦夜率领的几万人马,快速赶去支援前线的。
“再过几天,相信他们应该会到那边了吧?”君沉羽并没有接过温木的话,而是再次地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在回避我。”温木忽然出声了。她的视线紧紧地盯住了君沉羽,面上,是有些不虞的神色。
“你是在害怕吗?躲避些什么吗?”她的视线钉牢了他,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紧随着而来的,是一连串的诘问。
“没有的事!”君沉羽仍是那般地回避着,他有些恼怒了,挥手随意地摆了摆,闭着眼睛,不肯与温木对视,“没有没有的事情啦,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好吗,好吗?”
车中两人都不在说话了,渐渐地,是沉默的蔓延,布满整个不大的空间。
为了节省精力,节省时间,太大太过于豪华的马车,不便于出行,便只能换成了简易的马车。现在,两个人就坐在里面,因为空间小了,抬起头,也就只能看见对方,此刻,谁也不愿意搭理对方,便演变成了那般“低头不见抬头看”的局面了。
况且,硬硬的马车坐着咯咯的,伴着跌宕起伏的行进,难免要有些磕磕碰碰的,君沉羽看着心疼,却也不愿意就这么低头了。
是的,他醋了。(喝了几大缸的醋,也是很不容易吊,科科~)
车内的人不说话,但晃动的马车还在继续地前进着。
又是一个剧烈的大晃动的闪过,温木一个不稳当,便身子一歪,向着马车的一边倒去了。君沉羽一回神,手上的动作比脑中的想法快了一步。伸手一捞,那先前一脸冷淡的面前之人,便在顷刻间,躺倒在了自己的怀中,那长长的睫翼因为巨大的晃动而有些心悸地快速颤动着,在眼睑处轻轻地刮,带起一阵丝丝的痒意。
睁开眼时,便是两人的四目相对,气氛,登时变得有一些尴尬。
两人迅速地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自在地低声咳嗽了一声,一齐别过了头去,但眼角的余光,仍在偷偷地打量着对方,发现被发现了,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响起。
虽说是如此,但,就是因为这一“撞”,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改善了不少,以致于随行的军官,亦或是士兵都说:“副将和幕僚脸上满是笑容。”
行程的速度,因为刻意的加快步伐,而短了许多。
到了雪域北境,这座久违的边境小城时,众人非但没有松了一口气,反倒是更加紧张了起来。
如他们所料到的那样,秦夜将军所带领的几万大军,已是早早就到了,与北国敌军的拉锯战早已开始了,而他们的到来,他们千里迢迢送来的粮草,无莫过于雪中送炭。
雪域北境守城的将军,是苏府的人,因为有战事,便派了先前与温木二人已见过的苏言前来接见。
一见面,苏言还是那一副谦谦君子,陌上如玉,长身玉立的姿态,温木与他二人来了一个亲切的拥抱,分开后,便是温和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苏言一转头,便迎上了一旁君沉羽有些不爽到近乎要吃人的目光,苏言也并不在意,只是稍稍摆了摆手,便随便地糊弄了过去。
大军很快便到了军中的营帐稍作歇息,温木和君沉羽二人随着苏言到了城墙之上,踏上一阶又一阶的石梯,踩在硬邦邦的城墙之上,周身,是士兵们浴血杀敌是激烈的轰隆喊声,让人止不住的热血沸腾起来。
终于,来到了城墙边上,苏言指着前方混战成了一团的士兵们,轻叹了一口气,也不转头,视线只是直愣愣地看向了前方,用着几个人都能听得清楚的声音说着,“看到了吗?这,就是战场,成王败寇,都在这里产生。”那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二人知道,那是他在对着自己说的,亦是对着他们说的,更是,对着这些所有的士兵说的。
“所以,我们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我们身后的千千万万的人民,百姓们能够活下去,我们就只能这样做,只能拼命,手染着鲜血,成为百姓们口中,嗜血般的魔鬼,然后……,豁出去!”他说着,忽然看向了温木,用着极为轻声的声音低低喃语着,“就是这样,你也要在这里呆下去吗?即使……,你再也回不去了。”
“我没有选择。”温木紧接着他的话音未落,娓娓道来间,像是历经了人世沧桑的悲壮,是的,悲壮,但并不悲凉,“我们没有选择。”
“所以,我们只能面对。”君沉羽接上了。他们似乎有过同样的经历,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身,死过了,心,也死过了当初人哪,什么也不怕。
还有,我们不是魔鬼,我们,只是自己的勇士。
他们面对着战场,毅然地走了上去,拿着刀,带着必胜的信念。
只是,任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场硬仗,一打,就是三年。
三年之后,物是人非。
他们,也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