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吗?”
周围的群众都是在兴奋地嚷嚷着一些什么,大家,似乎应当都对着这一位守门士兵的行为,已是深恶痛绝了许久了吧,此刻,兴奋的他们,将这京城的大门口,变成了一个闹哄哄的集市一般,那位守门的士兵,已是彻底地沦落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君沉羽一行人,便是那出头之鸟。
这时,忽有一脸兴奋的人醒悟了过来,谨慎地向着周围的众人问着:“这一位……,是哪一位殿下啊?”
这一句话像是在给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敲醒了一个警钟:
是啊,是哪一位殿下啊?
就这般想着,他们忽又慌了神,像是冥冥之中,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来了一个纨绔子弟的粉白扑面,流连春楼的形象。登时,隐隐有抽气的冷声响起,又像是瘟疫一般,惊惧,快速地在人群之中传播着。
但,站在人群视线之交点处的君沉羽,却是迟迟地默不作声,直到浩公公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刺耳地响起时,他才似是恍若惊梦一般。
“二皇子殿下?”疑惑的声音脱口而出,又带起了人群之中阵阵的冷气声不绝于耳。
“嗯。”君沉羽不知道是在思考一些什么,片刻之后才回过了神来,对着浩公公轻声答应了一句,抬步行至浩公公的面前,在恰巧与那位守门士兵擦肩而过的时候,不等那人先一步地软了腿,他忽然意有所指般地沉声道,“看来,军队里,也是时候肃清一下了。”他抬头,朝着浩公公微微颔首,嘴角微勾,浑然不见先前的森然模样。
而这时,浩公公似乎也是注意到了站在君沉羽身旁的温木,他一愣,继而又挂上了他那招牌式的和善笑容,朝着温木一作揖,道:“杂家可算是等到温小少爷,皇上可是等了许久了哪。”说罢,又朝着后边的方向,随意地招了招手,招来了一辆大敞篷马车,对着君沉羽与温木道:“来来来,皇上吩咐着,二位可先去更衣,尔后面见皇上。”
“有劳公公了。”温木稍稍颔首,顺手摘下了一直罩在头上的大衣,提步跟上了君沉羽的步伐,踏上了马车。
很快,伴随着周边百姓的簇拥与好奇且探究的目光的迎送,马车很快便已行至了皇宫之前,早有宫人上前引路。
待一切已然是准备了妥当,已是黄昏时分了。
秋日的阳光不那么炙热,白金的颜色柔软地铺洒开来,避开皇宫金灿灿的琼楼顶宇,照进敞着窗内,铺洒一地碎金。
二人走进来的时候,已有熏香点燃了有些时候了,正冉冉地升起在皇宫的御书房内,更显迷离的飘渺之感。
君沉羽正是在这时,缓缓踏入了其间的领地,他衣袍款款,修长秀立,温润如玉,一双眼隽永流长,却未被缓缓飘渺的烟,遮掩了半点风华,反倒是愈显得是仙人之姿一般是好。
温木紧随着其后而入,但看她容颜,隽秀绝伦,淡雅风华,端是一袭寡淡青衫跟一件素雅锦白长袍也掩不住她的姿容气度,直教人移不开眼儿。又更难得的是那一种气质,空灵而避世,温尔而清幽,又带着轻轻的温和。
二人似默契十足,一齐对着南皇行了礼。
端坐于书桌之案的南皇,眉眼之处,亦是掩饰不了的满意与喜悦之色,他摩拳擦掌般地紧紧握了握手中之笔,轻笑一声,有眉目慈祥之疑。他就那般静静地看着二人的走入,才温和道:“免礼。”
“谢皇上。”|“谢父皇。”二人起身道谢道。
似是察觉到了南皇一直,至走进门以来就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温和目光,温木稍有疑惑,一抬头,便想要看个究竟。却不曾料到,厚重的鞋子踩在了长长的,摇曳到了地上了的长袍,随着身子的稍稍一歪,一不留神之间,身子便就快速地向后倒去,她忙疾步后退了几步。
她后退的时候跌进了一个带着淡淡古龙香气,香味不浓烈,带一股风尘的日晒雨淋后的爽朗气味,又弥漫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松香气。她一抬眼,入目的便是君沉羽布着淡淡青灰胡渣的白玉般的下巴。流畅且捎带着硬朗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便就这般,直直地扑鼻而来,直叫她有些羞红了脸颊。却又镇定了一下情绪,再次抬眸之际,她的视线,便又直直地撞入了一潭深秋的墨眸之间。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都险些停止了。
一瞬间的骤停之后,又是剧烈的连续跳动,引得细白的脸颊,也因此染上了一抹绯红。
二人一清幽雅致如山中仙,一又清华绝世如水中神,两两相互对视之际,又显得绝佳得配,似是让人只觉得,他们,便是一对,令人又有些不忍打扰到他们,破坏这宁静。
又是一声低低的轻咳声响起时,桌案边上的南皇,已有些笑得无法自拔了。
他伸手一摸,眼角隐隐有水光乍现。
他微叹,他也未曾想到,原来到了自己的晚年,政治生涯的命运快要到头了的这时候,京城间已是惊涛骇浪只是,竟也能笑得如此开怀。他莫名地有些怀念过去了。
是不是人老了,都喜欢怀念过去?不知道是谁说的话,但莫名地,就令人觉得心服。看来,自己是真的老喽。他在心里微叹着。
“既然回来了,那就继续好好做事吧。”他淡笑,转而又道,“最近啊,京城里边,是越发地不太平了。”他稍稍顿了顿,又道“小心点儿。”
“好。”温木似是有些惊诧,但对上了南皇那双幽深的眉目,忽又发觉,它们变得越发地苍老了,白色的须发像是快要侵占了头上,下巴上的所有的空间,它们蓬勃地进攻着,却也显得有些稀稀拉拉的,衬得面前之人的龙钟之态愈现。
此时的温木,才有些发觉,现在的南皇,是真的老了。而同时,她也更加担心起了这已有着兆头的风起云涌。
“最近,马上就要灯市了。”她忽然发觉耳畔传来了一道声音,偏头看去,便是君沉羽微沉的眉目低垂,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对着谁说得,是她,是南皇,亦或是……?电光火石之间,有一道念想在一瞬间飞快地闪现。她也发现了,这气氛的陡然凝重。
窗外,有一篇枯叶顺风耳飘落在地,隐隐有黑影萌动。
是在对着窗外的人!?
屋内人却又当做浑然不知之状,君沉羽与温木起身便要向着南皇作别,一齐出了皇宫。
“你去哪里?”
“先回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