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将最后一丝温暖留给了这厚重肃穆的城墙,随着最后一缕晚霞的褪去,黑暗缓缓吞噬这座巍峨的古城。
青城山镇西南,常将军府。
“砰”一声,一只府院内的汉白玉石狮被踹的凌空而起,在空中快速翻转几个来回,一头撞在高高的青石阶前,顿时便摔得四分五裂,留下一地的碎石块,连无辜的青石台阶也砸的面目全非。
庭院内来回干活走动的仆役和看宅护院的甲士听到这动静,抬头看见肇事者后,都吓的放下手中的家伙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父亲为何生如此大的气?在这青城山,居然有人这么大胆子,敢逆父亲的虎须?莫非是那公冶城主……”
一个面色苍白的病态青年从青石台阶上走了下来,只见他身形消瘦,穿着一件惨绿的银边流云纹织锦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白玉带,其上还挂着一枚品质极佳的墨玉佩,只是让人奇怪的是,都已经六月的初夏时节,这青年还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大麾,嘴唇发青,仿佛对他来说,这季节还是凛凛寒冬。
“他?我给他一百个雄心豹子胆他也不敢,一个文官能翻得出什么大浪来。”
常德摘下亮银狮子盔,双臂伸展开来,旁边跪伏的仆役们赶紧跑过来,双手捧过战盔,小心翼翼的卸下战甲。
“是北宫墨。”
“王上刚册封的镇南将军?不是说他刚到永州府吗,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青城山?”
病态青年有些诧异的说道。
“谁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一来这就给老夫一个下马威。”
精瘦老将军褪下甲胄,转了转臂膀,扭了扭脖子,带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响,恨恨的说到。
“对了,军牢里抓来那一堆难民和普通百姓你可知情?”
看着病态青年沉默在那里,默不作声,老将军也就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看来你是知道的!就我一个蒙在鼓里是吧?!”
老将军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牙齿咬的吱吱作响,一股恐怖的气势激荡开来,眼看就要火山爆发了。
见此状况,病态青年慌忙跪下,细长苍白如同白骨指爪的双手紧紧抓住精瘦老将军的袍襟,剧烈的咳嗽起来:
“父亲大人,咳,您先息怒。咳咳!”
“这些事,咳,是我授意,常威去办的,咳咳咳!”
“如今,密银帝国,国势衰微,周围虎狼环视,灭国亡种,咳咳,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们必须,要为将来计。”
“抓这些人,一者,可以积蓄财力,我青城山三万驻军,日常用度,军需损耗,将士军饷,每一样,都需要钱。可是这几年帝国拨下的军饷钱粮,哪次够数过?早已不知那些尸位素餐,蝇营狗苟之徒,贪墨了多少。咳咳咳,如果没有这些进项,恐怕,早就激起了兵变!”
“二者,罚那些无人赎出的百姓和难民去劳役,加固城防工事,也可以提升这青城山的防御力,青城山乃军事重镇,迟早必有大战,这是我们立身之本,干系重大。即使此城无救,我们越难啃,我们谈判的筹码也就越大。咳咳咳咳!”
说完,病态青年便咳出一大口鲜血,脸色更加苍白,几愈晕倒过去。
“昊儿,昊儿!”
精瘦老将军见儿子这副模样,又是愤怒又是心疼,赶紧扶起儿子,抓起常昊的脉搏,一股雄浑而温暖的真气渡了进去。
真气由心脉迅速充满肺腑,压制着常昊的病症,常昊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一丝红润,剧烈起伏的胸腔也平息了许多,周身的寒意也已消退。
半晌过后,缓缓收回手掌,由于耗费了太多的真气,精瘦老将军也脚步虚浮,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昊儿,你这寒症已经染透了肺腑,深入骨髓,我虽可护住你的心脉,恐怕下次再发作,为父也难以压制了……”
常德无力的说道,看着自己独生的儿子命悬一线,对于常昊之前所做的的事情也懒得追究了,而且常德也清楚,儿子说的都是实情。
“父亲是四阶武者,武王之境,在这密银帝国之内已是顶尖强者,如果连父亲都压制不住我体内的寒气,我想恐怕……”
常昊轻轻咳出两声。
“不会的,昊儿,为父定会护你性命,不会让你出事的!”
“只要我们拿到了那玄冰火灵蛇的蛇丹,到时候回京请高辛大师炼制灵丹,定能彻底断了你这寒毒之症。”
“父亲切不可以身涉险,那玄冰火灵蛇乃五阶魔兽,在这青城山脉中修炼多年,凶名赫赫,父亲不是它的对手。如果父亲因为孩儿除出了什么意外,孩儿羞愧,亦不敢偷生!”
见父亲仍然心有不甘,不愿放弃,病态青年有说道:
“父亲,这青城山方圆八百里,除了玄冰火灵蛇,亦还有其他高阶魔兽,以及数不胜数的山妖野兽,与龙潭虎穴无异。别说抓住它,就是找到它也是大海捞针,千难万难。”
“生死有命,不可强求,望父亲多多思量。”
常德此时才堪堪静下涌脑热血,轻轻抱过常昊,声嘶力竭的大吼:
“苍天如此薄待我常家,我恨啊!!”
…………
青城山镇中心,城主府。
“少主,我有些不明白,你今日为何驳了公冶城主,不追究那常德的责任?”
“滥捕百姓,搜刮民脂,巧取豪夺,哪一样都是重罪,刚好可借机夺了他的兵权!”
北宫墨听着这傻傻的让他有些好笑的言论,看着眼前跟随他多年仍然只会打打杀杀没有任何长进的贴身侍卫,不禁摇摇头轻轻笑了起来。
“少主,你笑什么?我是不是又错了?”
贴身亲兵疑惑的道。
“那常德在这青城山经营多年,这里的驻军基本上早已是铁板一块,滴水不漏。我这个镇南将军不过一个虚衔,唬唬别人还行,吓这个老狐狸怕是够呛,就凭这些想下他的兵符怕是还差上不少。”
“再者,那公冶城主恐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们初来乍到,不可太过张扬,稍微敲打一下,便于日后行令即可。”
听完之后,贴身亲兵仍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旁边另一个亲兵就比较厉害了,完全不听,也就不用费脑筋思考。
“好了,这接风宴喝的无趣,也该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