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正在埋首吃汤圆的三个男人同时抬头,只见白凤潇上身穿着件鹅黄色的小短袄,下身一件雪白色的小襦裙,腰间系着条大红色的腰带,缠着一条金线编织的装饰,显得腰肢纤细,格外吸晴。
她的乌发在头顶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只用根紫玉珠钗固定,光滑如同绸缎、垂至及腰的长发衬得那张小脸明亮如同月光,漆黑的双瞳仿佛天上的辰星灵动无瑕,五官也精致的仿佛塘瓷娃娃,不由同时呆愣。
“三位大哥,夜深人静,冬风严寒,能否请我也喝一碗热腾腾的汤圆暖暖身子啊?”白凤潇脸上浮起个惯常的笑容,看似亲热实则疏远,笑意完全不达眼底。
其中两人受宠若惊的同时开口,“当然可以啊,姑娘快过来坐。”
白凤潇也不客气,慢慢坐到唯一的空位上,左手旁的络腮大汉连忙朝摊贩的老板叫,“张伯,来碗汤圆,要热的,多捡点大个儿的。”
“好咧,”穿着棉衣带着棉帽的张老头很快送来热气蒸腾的一碗汤圆,白凤潇道了声谢,这才仰起小脸问旁边的络腮大汉,“大哥,我听你们方才讲的挺热闹,是不是有什么新鲜的故事讲啊?不如也讲给我听听呗?”
“可不是故事,是真人真事……,”络腮大汉被她一脸希冀的目光看着,兴奋的摩拳擦掌,恨不得一股脑儿把肚子里的所有话都倒出来,却被旁边的布衣秀才抢话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说的是今日午时发生的怪事,可不是故事,而是真人真事,当时我们三人就在旁边,亲眼所见哪。”
被抢话的络腮大汉很是不满,斜倪他一眼续道,“是这样,午间的时候,我们镇长的千金正带着今年参加庙会,将扮演仙子的几位姑娘在街上演练,许多人都在围观,我们三兄弟恰好也在,原本都看得十分投入,哪知仙子当中忽然有位姑娘倒地不起,伸手一探已经死透了,吓得很多人四散奔逃……。”
他话还没说完,那布衣秀才再次抢话,“可不是啊,那场面实在壮观,放眼看去全是人头,互相挤来挤去,差点都造成踩踏了。幸亏官府来得及时,场面很快镇压下来,然后锁定几名嫌疑犯带回府衙去审问了。”
白凤潇刚刚喝了两口甜汤,闻言一愣,转头问布衣秀才,“官府是如何锁定嫌疑犯的呢?现场不是有很多人吗?”
“是被人指认的,说是有位白衣公子鬼鬼祟祟从她们旁边走过的时候,那位姑娘就倒地不起了。”三人中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人直接戮中主题,引起白凤潇的注意。
她放下手中的瓷勺,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皮肤略黑,国字脸,五官端正,胡须剃的异常干净。他身上穿的布衣虽因洗的太多有些泛白,但剪裁十分得体,衬得他身姿斫长,加上坐的端正笔直,给人一种浓烈的书卷气息,倒像是个教书育人的先生。
他一开口,旁边的两个人都不再抢着说话了,白凤潇想了想才问,“那官府抓了几位白衣公子?如今查的怎么样了?”
“一共五个人,眼下应该都关在县衙里吧,没有听说审问的怎样了,那也不是我们这些百姓能够打听到的。”
“先生看得很明白,”白凤潇意识到他话中带着提醒的意思,朝他笑了笑,也顾不上再喝汤圆,起身就走。
“喂,姑娘,你的汤圆……,”络腮大汉张口欲喊,被中年人伸手一拉衣袖说,“老马,这位姑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络腮大汉愣了一下才转头去看,黑暗的长街上哪里还有白凤潇的影子,他不由打了个冷颤,喃喃道,“不会是鬼吧?竟然走得这么快。”
“她是人,但不是普通人。”中年人微微抬眼,看了看白凤潇很快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回答。
漆黑的夜,森冷的风,伴着尸身上散发的阵阵臭味,险些让白凤潇把方才吃下的汤圆全都呕吐出来。
她微微退后两步,借着掌中的火焰,凝目看向木板床上被白布遮挡着身体的女尸。
模样还不错,但脸色苍白的有些可怕。仵作应该验过尸了,但她还是想要确定这可怜的女孩真正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倒地身亡,若非中毒就是被人暗杀了。
她想了想,伸手从袖口的针袋里摸出一根九寸长的银针,缓缓扎进女尸的喉咙。
银针没有变黑,喉咙无毒。她眯了眯眼睛,伸手揭开白布到腹部的位置,再将银针刺去,拔出来,依旧没有变黑,那就排除了中毒的可能。
她将银针在白布上擦拭干净收进袖袋,灭掉掌中焰后从锦囊中取出一双手套。这双手套薄如蝉翼,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银光,戴在手上后,外人若不仔细观察,并不容易发现它的存在。
她微微俯身在女尸的头颅上仔细摸索,没过多久就摸到对方左边的太阳穴中有东西,低头去瞧,果然有根钢钉深深扎在里面,这才是真正的死因!
她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个微弱的笑容,伸手正欲将钢钉取出来,忽然听见附近有人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神情一愣,她站直身躯朝门外看,不远处的天空果然冲起耀眼的火光,随着温度的升高,冬夜的冷寂也被逐渐消融,难怪她会感觉越来越热。
可是她看着起火的位置和今晚的风向,目标竟是她所在的这间停尸房,应该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就会将这里烧成灰烬!
白凤潇不由低头看向那具女尸,心道,“竟然有人想毁尸灭迹?可这里是西宁镇的府衙,什么人有这样的胆量和能力做到呢?莫非是知县大人监守自盗?”
她就这么思忖的功夫,熊熊烈火已经烧到院墙附近,伴随风中呛人的火油味道,她吸了吸鼻子,双手开始飞快的结起手印,阵阵蓝光在她掌心忽明忽暗,等手印结成之后她随手撒出,一个泛着蓝光的透明光幕将整个停尸床笼罩起来,屋外不断涌入的热气也被隔离,这里已经自成一个隔绝的世界。
“你们想要栽赃嫁祸吗?我偏不让你们如愿!”白凤潇低笑一声,伸手取下手套收好,转身朝屋外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