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实力旗鼓相当。
七郎断了一臂,按理说应该马上就完蛋了。
断臂可不是开玩笑的,放着伤口不管,光流血就能把人给榨干了。
就算做了止血,那也应该好好静养,而不是憋红了脸玩儿什么大逃杀。
七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过这么久。
喉咙干涩难耐,胸腔更是如同被火炙烤一般。
失血带来的虚弱感让他只想倒头大睡。
但他……不跑不行。
后面还有个女疯子在追他!
为什么说是女疯子呢?
因为——那个女人,她根本不要命的呀!
她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将他咬得很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甚至可以听到身后人的呼吸声!
七郎不需要再回头看,也不敢冒着放慢速度的风险回头——哪怕只看一眼。
但是,想也能想到,那女人的状态绝对不比他好上哪儿去。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克莱尔身上的血已经浸透了她的上装,红色的液体染在墨绿的军装上,黑乎乎一片。
两个人的距离虽然近,但却并没有拉得更近。
跑速被拉到了一个均衡的值,看上去似乎平分秋色。
但是,如果以两人的全盛状态进行比较,那么克莱尔应该是完胜七郎的。
可她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从左胸横贯到右方肋下的斜长伤口,只进行了简单的缝合,涂抹了最普通的行军用止血药。
在这样的前提下,她本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书记官和现在她正在追的男人离开后,再绕过117号遗址,回到远征军驻地。
但是……她永远都回不去了!
“咯——”克莱尔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疼痛。
胸前的伤口早已经因为剧烈运动而血流不止,缝合的线头有几处甚至勒断了皮肉,呈现崩裂之势。
失去引线拉扯的伤口,随着跑步的动作,不断撕裂。
……很痛。
可身体的疼痛,不及她心中万分之一。
得知亨利真正死因的那一刻起,她全身的血液便被仇恨点燃。
她想要报复,想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当权者们尝一尝他们自己种出的苦果。
可就在同一天,她得知,自己的腹中,已经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那是她和亨利的爱的证明。
那是……已经不在的亨利,存在过的证据!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如果不愿继续与那些高高在上、害死亨利的上层沆瀣一气,她可以叛出军队,离开主城。
以她的能力,寻常人谈之色变的野外,根本没有那么可怕。
就算只有她一人,照样可以活下去。
但这个孩子……却做不到。
想要腹中这小生命存活,她就不可能离开这里。
她必须忘记亨利真正的死因,因为她不擅长伪装自己,若不忘记,她便不可能继续留在主城中。
可是……她怎么能忘记呢?
如果忘记了,那么亨利又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死,他的死便真的被遗忘,因而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仇恨点燃了她,而矛盾在灼烧着她的同时,亦将所有她的所有退路封死!
最终,她没有离开。
她回到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