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元玄子在丹房里见到二人探头探脑,举止诡秘,便晓得此乃俗人之心,小人伎俩。
他淡然一笑,想起佛印老和尚对苏东坡的开示:心中有佛,眼前即佛。心中有色,眼前即色。
正所谓:六尘三毒,蒙蔽心窍;颠倒妄想,不见实相。
可悲可叹!
黄强刚要贴到窗户边上去窥视里面是否藏匿美女娇娃,可元玄子偏吟诗而去,他正想问个究竟,偏偏这会儿手机又响了,真是偏到了一块。
他有点儿不甘心,但又不得不先接电话,仔细一听,竟然是北京方面要求他们马上去机场,即刻返回,不得耽误!
看来,事态远比他们料想的要严重的多!
在一旁的王一清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脸上红一块绿一块,像是打翻了调色版,显然是怒了。
“元玄子,算你狠!我告诉你!这事没有完!”黄强挂断电话,指着元玄子说。
“什么事跟我没完?”元玄子态度温和地问。
“别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现在上级领导命令我们立刻回去,交待受贿的问题!”黄强气愤地说。
“我确实不知道迎仙居赠送的礼品原来包藏有祸心,你记得我当时还提醒咱们不要收了呢。”元玄子叹口气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爱贪小便宜呗?”
“这还确实不是小便宜,是大便宜。”
“既然你已经知道是大便宜,你当时为什么自己也收下了礼品?”王一清好像抓住了把柄。
“我本来边不想收,但为了搞清楚迎仙居的真实用意,才勉强收下!”元玄子说的都是实话。
“现在你倒是搞清楚了,我们怎么办?成了受贿?”王一清质问道:“你搞清楚迎仙居的用意也用不着拿我们两个做实验!再说,我们和迎仙居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他为什么要害我们?没有理由啊!”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元玄子说。
“算了,元道长,我们的清白组织上会搞清楚的!不劳你操心!”
元玄子站在院子一角,倒铰双手,望着满园盛开的姹紫嫣红的桃花、梨花、丁香、樱花、杜鹃、玉兰、海棠,态度详和,安稳恬淡,不再发话。
“元玄子,我今天算是认识你了!”王一清怒火燃眉。
“认识我师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认识自己!”从元玄子的丹房里突然跑出来刚才那个俊美的女孩大声地对王一清说。
王一清不由得火冒三丈,如此年青的女孩子都敢如此颐指气使地对自己呵斥,简直还没有了王法。
他用手一指那个身材高挑,有些张狂的女子说:“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对客人说话的吗?一点儿教养也没有!哪里来的野丫头!”
女孩子一听就跳起脚来,也不顾元玄子在一旁皱眉,冲过来对王一清一通连珠炮似地说:“你们毫无厘头地跑到道人修行的宫观白吃白住白玩还想偷点太乙秘籍之类的,这就不说了,还好意思收那么昂贵的礼物!收完了吧,也不知哪个混蛋把你们给告发了,倒栽在我们师父头上,真是岂有此理!你们拿了人家的东西,反过来怨我们师父,别忘了你们是公务员,是全国的纳税人养活着你们,你们不是人民的大老爷!”
“你!——你是”,王一清突然捂住胸口,垂下头去。
“王局,王局”黄强赶紧跑过来,扶住王一清,给他递了一块糖,剥开来送到他的嘴里。
“你不用吓唬人!我是——”,那个女孩子刚要自报家门,被元玄子挥挥手拦截住了,他说:“不得无礼!赶紧向领导赔礼道歉!”
“对不起啊,领导,我真不知道你还有心脏病,早知道我就不那样了。”女孩子说完,做了一个鬼脸,迅速地跑回元玄子的丹房。
这时,大弟子燕玄龙从月亮门那边走进来,站在师父元玄子身旁,等候吩咐。
“玄龙,你亲自送两位领导到机场,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你们在路上一定要坚守三条原则:
不管碰到什么情况,都不要能缩;
不管谁喊你的名字,都不要回头;
不管路上再多路障,不要改道。”
元玄子对他们三位同时非常严肃地交待,燕玄龙郑重地点头。
“什么意思?难不成路上还有强盗吗?现在是法制社会,大白天就敢拦路抢劫吗?再说,我们把所有的礼品都放在贵宾室里了,你们可要验清楚啊,少一样我们可不负责!”黄强瞪圆小眼说。
“江湖险恶!不得不防!”元玄子说。
“这么说,你们江湖恩怨要拿我们垫背!真是岂有此理!”王一清捂住胸口,怒火中烧。
“树欲静而风不止,君子欲安而小人不罢休!从你们被受贿这件事就足以看出来背后小人的阴影!”元玄子说。
“好吧!反正我们是一辆车上的,算是一根绳子三条蚂蚱!”黄强盯着燕玄龙说。
众人都苦笑无言。
元玄子一摆手,示意燕玄龙赶紧带他们走,越快越好。
“师父!师父!”那个女孩子又迫不及待从屋里跑出来,央求起元玄子:“让我和师兄一起去机场吧!”说着,就拿眼睛一个劲地瞟燕玄龙,意思是你也说句话吧。
“胡闹!”元玄子严厉地说:“你以为这是逛街吗?”
“可是,师父!那天,为什么燕玄飞和大师兄能坐同一辆车去机场接人呢?”女孩子很不服气。
“张姐!”燕玄龙开口说话了,他郑重地强调一个姐字,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要以大局为重!你跑来找师父有事吧,我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张姐?”女孩子脸上有点发烧,她自言自语地说:“我有那么老吗?”
“张震洋!”元玄子直呼其名,用命令的口吻说:“回屋去!”
“张震洋?”王一清嘴里嘀咕着,边走边想,忽然,他好像是想来了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下。
“王局!刚才那个什么洋,丫头片子,她好像就是鼎鼎大名的高官的千金,太乙观的大金主吧?”黄强到底心直口快,他马上就问燕玄龙:“我说的对不对?”
燕玄龙没有回答他,拉开车门,对他们重复了一遍师父的嘱咐:“路上情况有可能比较复杂,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不要慌张,也不要松懈!”
说得二位官员脚步沉重,难道说还会有人暗害他们吗?
回到丹房,元玄子盘腿坐下,对张震洋说:“你太没有规矩了,我看你很不适合在道观里当居士。”
“师父!不是这样的!”张震洋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对元玄子乞求道:“师父,今天我是有特别重要和紧急的事情来向您汇报的!”
“若是打某人的小报告,谁是谁非,谁长谁短,就不必再说了。”元玄子闭目养神,懒得搭理她。
“师父!此事不是小是小非!”张震洋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往窗口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才说:“师父!我发现大居士艾金玉经常去迎仙居!”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前两天也才去过!”元玄子说。
“师父,你去是宴请客人,她去是一个人,不吃不喝,进去之后,各个角落都找不到,谁边不知道她钻到哪里去了,过上一会儿她又出来了,我感觉她就是跑进去跟人接头的!”张震洋振振有词地说。
“你跟踪她?”元玄子忽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炬。
“是!师父!我是派了人跟踪她,因为我感觉她的行为异常!”张震洋解释道。
“怎么异常?”元玄子说。
“她,她”张震洋有嘴吞吞吐吐,突然说:“艾金玉造我和燕玄龙的谣!她说,”
“你可以出去了!把门上!”元玄子打断她,让她立即走人。
“师父!我说的全是实话!艾金玉问题很大!”张震洋哭泣起来。
“什么问题?”元玄子问。
“艾金玉的历史有问题,我派人调查过她,她的档案、户口、履历全部是假的!”张震洋跪在元玄子面前,睁着带泪的大眼睛说。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元玄子问。
“我花了重金,查了艾金玉大半年,动用了我爸在公安部和安全局的关系,发现艾金玉有谋杀前夫及他父母的嫌疑!”张震洋越说越带劲。
“既然这样,为什么公安局不派人来抓她?”元玄子问。
“暂时没有实质性证据,所以还”张震洋吞吞吐吐。
“出去!”元玄子断然道,脸色有些阴郁。
“师父,你相信我!一定能找到证据!”
张震洋边哭边往外跑,正撞上院里打扫地面的燕玄飞。
“张姐,你这是怎么了?”燕玄飞看她哭成那个样子,不由得关切地询问。
“不关你事!”张震洋气喘吁吁地说:“大师兄燕玄龙带着两个北京官员去机场了!你咋不跟着去!听说危险的很!”
一句话,说得燕玄飞脸颊绯红,她抢白道:“他干啥关我啥事?我凭啥要去!”
“不关你事,倒关我事!”张震洋边哭边走边说。
“莫名其妙!”燕玄飞望着她的背影气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