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道菜,名叫人参果。”
赵至善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小眼睛滴溜溜地在金丝边眼镜里转悠,秃顶闪闪发光,像5W的老式灯泡。
“这不是猪八戒囫囵吞下的那个不知滋味的长生果吗?原来你也跟着吃?不会是先天性遗传基因起了作用吧!”
黄强笑嘻嘻地指着他,眼瞅着王一清。
“一听就知道是贫下中农的穷底子,没见识过高档玩意儿。”
赵至善鄙薄地一瞥,提高嗓门,大声开讲:
“我下面要说的菜品,你们光听就能吓出一身白毛汗,不是啥人都能见识的,胆小有心脏病的趁早回避一下,省得打120!出了人命与我无关!”
“少废话,赶紧说,麻利儿滴,省得我们瞌睡了打呼噜,你也白浪费唾沫星子。”黄强推搡了他一把。
“人参果是选每月十五日,农历十五,新出生的男婴,在出生三天之内,用密法养活百天,再以十三味天然药材做汤,沐浴三日,内服外津,上锅清蒸,即可食用。味道绝美,天下无双!”
“胡扯淡!这不是大吃活人吗?国家不管吗?这不违法吗?你以为是非洲野人部落呢?骗鬼去吧!鬼都不信!”
黄强拧起眉毛,撇撇嘴。
“违啥法?啥叫法?法都是给小老百姓制定的。亏你们还是学历史出身的,还是公务员,不知道有句话叫:刑不上大夫。有钱有势的谁还把法律搁眼里!
现在连香港和台港的一些大老板也都好吃这一口。
听说,有一位七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板,连吃了三个月,居然回去就能和十七岁的二奶同房,还让小二奶心满意足,心花怒放,你说这玩意儿厉害不厉害?!”
燕玄虎实在不忍听下去,厉声对赵至善说:“请你住嘴!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辱没圣境!
自古以来,罪不过杀生,其中,杀人最重!
你在供奉太乙真人的圣地宣扬杀业,以为美谈!
吹嘘杀人吃肉,以为美食!
你这分明是种地狱因,结地狱果,造地狱业,受地狱罪,将来一定会直入地狱,永不赦除!”
“行了行了,不要整天地狱长地狱短的,吓唬三岁小孩呢!”赵至善满不在乎,什么地狱报应,老子才不害怕,老子还想挣阎王爷的钱呢!
“这第二道,你们也许还听说过,是猴头脑。
选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猴子,将他的脑袋放置在桌中大洞内,用铁圈箍住,几个食客围桌而坐。
用小锤子轻敲猴子的头盖骨,听得头盖骨应声而落。
猴子的脑部即呈现出来,食客们用汤匙向红白相间的猴脑一舀,猴子惨叫连连,痛而不死,实为有趣。”
燕玄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他豁地站起身,就来揪赵至善的胳膊,“你非要造杀业,就出去造!不要弄脏了这里的天池圣汤!”
“咦?你个出家小道士,毛都没长全,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再拽我一下试试!”
赵至善也从池沿上站起,像一头斗公鸡似的昂着脖子,摇晃着秃头,把胳膊甩得哗哗的。
黄强一见两人马上要动手,简直心花怒放!
他和王一清确认过眼神,就开始火上添油了。
“算了算了,赵老报,你看这必竟是人家太乙观的地盘,又不是你家开的洗浴中心,对不对?在这种地方,就算你是首富,又有谁会买你的帐,闭嘴吧!”
黄强鼓劲的拍拍赵至善的光肩膀,带着水声,啪啪啪,溅了他一脸。
“啥意思!叫我闭嘴!我就造杀业了怎么样!你有本事把阎王叫来抓我呀!兔崽子!管到老子头上!”
赵至善抡起拳头就朝燕玄虎打去,燕玄虎敏捷的闪开,赵至善用力过猛,自己站立不稳,反倒一头扑进汤池里,不由得咕冬冬喝了几口洗澡水。
“啊呀呀呀!”黄强赶紧把赵至善从汤池里捞起来,扶住他,贴着他耳边上说:“这才搓背搓了一池子垢痂,叫你给喝了,呀呀呀,这算怎么回事情!你又不是练家子,平日养尊处优惯了,打不过算了吧,忍吧,咱忍!”
赵至善哪里能忍,但又听说喝了脏水,顿觉肚子里翻江倒海,他趴到池边呕吐不止。
“你,小兔崽子,你等着!我非踏平太乙观不可!”赵至善掐着腰,吐了一地酸水,绿着脸还在发狠话。
“这又何必呢?”王一清不想把事态扩大化,他对赵至善说:“咱们还是尊重一下别人的宗教信仰,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你给我过来!”赵至善没理睬王一清的屁话,他拿中指一戳燕玄虎。
“放下你的手!”燕玄虎厉声道。
“兔崽子!你有种过来,再推爷一下,”
话音没落完,燕玄虎飞起一脚,把赵至善踢到半空,侧身旋转180度,扑通一声重新落入池水之中。
黄强此刻兴奋过度,两眼放光,差点儿拍手叫好!
赵至善狼狈的在池子里扑通着,好不容易才又从池子里爬起来,他已是喝了不知多少口洗澡水了。
他浑身酸软无力,像被大卸八块似的,基本上算精神和体力全面崩溃。
他扒到池沿,伸长脖子,连连呕吐,然后,翻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紧闭着眼,瑟缩不止。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大师兄燕玄龙刚刚练功回来,见到这个情况,很是吃惊!
“师兄,他在这里宣扬杀业!”燕玄虎怒气冲冲地报告。
“你把他怎么样了?”燕玄龙知道赵至善和他那孬种儿子一样不经打。
“没怎么样!”燕玄虎说。
“就是一脚踢进水里了。”黄强补充道。
燕玄龙暗吃一惊,但又转过头问:
“为什么呕吐不止呢?”
“唉呀,他刚才不小心喝了几口洗澡水,我又刚搓过脚丫子,实在不好意思,谁能想到呢!”黄强在一旁解释着。
“喝洗澡水?”燕玄龙又想笑又不能表态。
不等燕玄龙完全弄清楚,赵至善稍微缓过神来,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慢慢穿好衣服,从塑料袋里掏出来一瓶茅台酒,咕咚咕咚,兀自喝个没完,仿佛那是凉白开。
“不要自暴自弃嘛!像什么话!”王一清夺过酒瓶,放到一边。
“你们太乙观真行,大徒弟打我儿子,二徒弟打我,元玄子教出的好徒弟!咱等着瞧!”
赵至善恨恨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过电话,里面传来儿子的哭腔:
“爸,不好了,我妈她病危了!”
“她死了才好!”赵至善挂掉电话。
“爸,我妈她这回是真不行了!”
“叫她赶紧死!”赵至善把电话扔一边去。
“爸,你不回来,我可叫钟离叔叔了!”
“等着!我马上过去!”
赵至善关了电话,看也不看众人,扭头就走。
燕玄龙见赵至善喝得酒气冲天,还要自己开车走,就拦住他:
“你喝酒不能开车,天太黑又是下山,撞了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谁撞我车算谁倒霉,关我屁事!”赵至善说着硬要自己开车。
“酒后驾驶要出人命的!”燕玄龙堵住他的去路。
“人命不值钱!咱有钱!不怕!农村人赔15万,城里人赔35万,三年牢20万可以免起诉,扔上50万全摆平。算啥嘛,洒洒水啦。”赵至善摆摆手,一脸的满不在乎。
见燕玄龙仍不让开,赵至善急了,吼道:
“老子有的是钱!中国人这么多,撞死一个少一个!你师弟他敢打我,我早晚一把火烧了太乙观!不信咱走着瞧!”
“这种有钱的恶人就该拉到菜市口午时三刻砍头示众!让他连鬼都做不得!”
黄强愤怒地对着赵至善消失的背影说。
“前仆后继,继往开来,杀是杀不净的。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将不国。”王一清无奈地叹道。
“王局,你说赵至善这种无利不起早的奸没跑到太乙观来做什么?”黄强对着远去的车尘狐疑地问。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王一清憎恨地说。
“王局,你说赵至善要是得到了太乙仙方会不会成仙呢?”王强似乎有些故意地打趣说。
“你说呢?”王一清轻蔑地哼了一声。
“母猪能上树,赵至善都成不了仙!”王强朝地上啐了一口,说:“王局,我看这家伙不是啥好东西,咱们得防着点,万一将来搞拆迁,说不定他又会在其中搞妖蛾子!”
“你回头查查,他和那个花静虚到底是怎么回事?花静虚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事一定和赵至善有关系!”王一清对黄强下了命令。
“是,王局,你放心,咱不揪住他的尾巴咱就不收手!我局子里有人,查他简单跟一似的。”黄强拍拍胸脯。
“元玄子那头怎么办?他可是块硬骨头!拆迁的事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王强转移了话题。
“不用担心,元玄子骨头虽然硬,可是他心软!”黄一清诡谲地一笑,没有再说下去,他担心不远处的燕玄龙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