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之前水云夕刚来京都的时候,温语澜就对她提议过,在京中可暂时住在温府,不过当时水云夕说是住在他们这种高门大户家,礼数太多她会不习惯,所以没有答应,不过昨天在吃过午饭后,听温语澜说是有事要和她说,水云夕便和她一起回了温家。
未下山之前每日都要早起练功,水云夕自然是没有贪睡的习惯,滟星刚从房中出来就看见了正好走到院中伸了个懒腰的水云夕,等她收回手才走上前去笑了笑问道:“姑娘刚刚才起,现下正在洗漱,云夕姑娘是去找姑娘还是?”
“先去见你们姑娘吧。”水云夕说着往温语澜的房间走去,走的时候还摆了摆手,示意滟星忙自己的事就好不用管她,走了几步她又自语道,“也不知道昨天她要说的是什么事儿,我们最后竟然都给忘了。”
在水云夕进来的时候温语澜也已经梳妆好了,她走过去在水云夕的对面坐下道:“我家厨房的吃食也还算不错,你若有想吃的可以让他们现在去准备。”
“不用特别准备。”水云夕自己抬手倒了杯茶道,“本来我就没有什么挑剔的食材,更何况,于吃食上我也不清楚什么做法门道,说不出什么要求来,最重要的是……”水云夕把话停在这里,眨了下眼睛后接着说道,“我才开始探寻各种美食,还不想这么早就被某一两道菜吸引住,所以按照你平常的来就行。”
听她说完,霁月轻轻地笑了下退出门外去安排了,水云夕单臂支撑在桌子上,同时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往那个方向压过去,喝了口水后抬眼向温语澜看过去,开口说道:“我之前听见你受伤的时候就想来看看来着,可是听说进你们家还要先递什么拜帖,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事。可我们又是朋友,我想着直接闯进来的话不太好,所以我就一直没有来了。”水云夕说着摊了下手,片刻后她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不过还好我没有直接闯进来,你家这么大,我进来了应该也找不着地方。”
“也不是一定要拜帖才行的啊,只是一般有那些算是比较正式些的事时,会需要这么办。”温语澜无奈地笑了下,又看着她叮嘱道,“不过你以后有事可别想着直接闯进人家院子里去,万一这些人家家中有家丁护卫,可能会伤着你,就算你以后查到了谁和你要查的事有关,你也尽量不要贸然行事,可以说出来们一起想办法。”
水云夕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山上,虽说是武艺高强,识文断字也并没有落下,可是为人却十分的单纯率真,对那些尘世中的规矩往来更是基本不知,之前听水云夕说起过,这些年来她生活的地方只有她和收养照顾她的那个人,那么水云夕所学习的那些应该都是她师傅教授的,可是她却并没有告诉过水云夕如何在江湖中行走……是她的师傅将水云夕保护的太好,不希望她沾染到这些,还是她师傅其实是希望,她过了这些年之后能放下当年的仇恨,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京都不比别处,这里的高门大户不少,家中有守卫的人家也不在少数,这些我都知道了。”听完温语澜叮嘱水云夕就把话接了过来,说到这里她稍微顿了下抬眼看向温语澜,笑了笑接着说道,“之前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去哪儿都没有阻碍,这些我也是到京都来的这段时间才慢慢知道了,闯进你们家我也只是那么想了一下,不会真的那么做。”
水云夕并非出是生时就在与世隔绝的山林之中,尘世中的事她并不是全然不懂,所以先前一直和温语澜他们在一起时候的种种,就已经让水云夕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不会简单,不过当时她毕竟只是刚刚下山,之前的记忆虽然不是没有,可那时候她只是小孩子,这些重要的事自然没有人会当着她的面说,温语澜他们虽然没有隐瞒,但也没有特别地去认真详细的说过自己的身份家世,那段时间也确实比较忙,所以直到这段时间到了京都,她对尘世诸事有了了解后,记忆和之前的衔接起来,才算是真正把这些都有了大概的了解。
温语澜用饭的时候一向习惯了不说话,而水云夕一般在用饭的时候也不怎么喜欢说话,所以这顿饭的时间倒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加长。
丫鬟将东西撤下去没过多久,就有人进来通报道:“姑娘,宛姑娘来了。”
江宛露之前也是正正经经递过拜帖的,所以温语澜早就知道她今天会过来,不过江宛露并不像别的人一样等她同意了才会进来,也并不需要她出去等在外面迎接,所以丫鬟说她来了只是通知一下。
丫鬟说完就退出了门外,温语澜笑笑转头对水云夕道:“你之前也见过她一次的,若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留下来。”
知道水云夕不喜欢那些规矩礼数,如果是别人的话温语澜可能不会问这样的话,就由着她自己出去转悠了,不过她和江宛露的关系不一样,自然不会像别人一样,交谈时只说些没什么用处的场面话。
水云夕本来也没有什么事要做,便没有拒绝点了点头道:“好啊。”
江宛露进门看到还有水云夕的时候稍微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笑着朝水云夕颔首打了招呼,就看向了温语澜等她说话。
水云夕也在江宛露看向温语澜的时候看向了她,温语澜左右看了她们一眼,帮她们互相介绍了名姓之后,看向一旁的江宛露问:“你来的这般早,可用过早饭了?”
“已经用过了。”从温语澜说话的态度就能看出对方并不是需要防备的人,江宛露回答了温语澜的问题,转身又向水云夕友好地笑了笑道:“我同语澜打小便是朋友了,你既是她的友人,日后若是有事,也可来寻我。”
水云夕盯着江宛露看了一会儿,不过再开口的时候却不是回复她刚刚说的话,而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问:“我的确像是见过你,不过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了……”
“听你如此一说……”江宛露仔细地偏头看了看,缓缓地开口道,“我似乎也……”
“哎呀……既然你们都已不记得是何时见过的,那便不要再费力去想了,反正此次也才是你们相识的日子。”温语澜出声打断了她二人的互相打量,又站了起来,向他们开口道,“我们去院中聊吧,今日我亲自烹茶于你们。”
霁月听见这话没多说什么,就出去交代丫鬟们准备东西了,反倒是江宛露看着她有些犹疑不定:“可是你不还伤着吗?”
温语澜扬唇一笑道:“都已经半月了,先不说温家的的大夫如何,你难道不信自己和殿下送来的药。”
江宛露闻言点了点头提步往外走去,不过在外面凳子上坐下来的时候,她还是抬眼看着温语澜道:“虽然你的伤已经没事了,不过我来时说的是探望病人,现在又怎么能让病人动手,不如这次我来吧,下次再换你,如何?”
“昨天你们那什么殿下都说出想要喝你泡的茶了,你那时候都没有接话,今天就不用勉强了,以后又不是没机会了。”江宛露说完后水云夕也跟着说了这么了一句,温语澜有些好笑地道:“我并未说不答应啊。”
东西都已经备好了,江宛露一边抬手泡茶一边问道:“昨日提起的可是二殿下?他又是如何知晓你泡的茶味道如何,竟提起了这个话头?”
“我回京虽已有半年了,但多数时间还是因有事而在外的,我亲手泡的茶,二殿下怎可能喝过。”温语澜不在意地笑笑,略带了些苦恼,却不像是真的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般地道,“也不知怎的,咋们的二殿下他不论看到什么,都要说我极善此道,可他这般也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利的,最多也不过是我会出糗。”
“也许他比较幼稚,就是为了看你出糗的。”水云夕很自然的接了这么一句,她这么说了,也就表示她真的只是这么认为的,江宛露和温语澜笑了笑都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探究下去。
想来他们也不会有太多机会见面,江宛露点了点头,将煮好的茶分别给她们倒了一杯,慢慢将自己手边的茶呷了一口后才又开口道:“我一直未自己前来,就是怕开了这个头,其他府上的人便会登门,谁想竟然让太子他们做了那来探望的第一人。”
“这几天来看你的人会很多?”
“你安心在简粹园住着就好。”水云夕未说口的意思温语澜也明白,“除了宛露,别的人来时我都会在家中别的地方见他们,况且,需要我出面去见的,也并没有几人。”
定国公府自然是有用来会客的地方,江宛露今天能直接到简粹园来,一是因为雎阳的三家国公府之间关系向来亲厚,说是世交也不为过,二来,则是因为江宛露和温语澜她们两个人之间关系亲近。
自从外面回来时起水云夕就只在温语澜的简粹园中待着,她并不知道定国公府其他人是怎么样的,也并不关心是温语澜提前说了什么,才让她来人家不用去拜见家中的长辈,还是她没有资格去见人家,不过就简粹园这处地方来说,虽然说每个人也都是规矩严明、进退有度,却并没有她想象中森严到让人不舒服的样子,而且也没有对她出言不敬或是挑剔,所以她并没有像起初温语澜提起时那样开口拒绝,算是默认了她的提议。
水云夕又慢慢喝了一口茶,然后回味了一下毫不吝啬地对江宛露夸赞道:“我一个丝毫不懂茶的人都能喝出来你泡的茶是真的不错。”末了又转头问温语澜道,“这是什么茶?”
又细细品了一下,同时轻轻晃了下茶杯看着杯中的茶汤,饶是江宛露眼中也闪过一抹惊讶:“可是吟魅?”
“对。”温语澜点点头道,“前几天祖父吩咐人拿过来的,今天你们都在,我便拿出来了。”
“我怎觉得有些白费了这东西!”江宛露笑着叹惋了一声道,“这吟魅,一年也就仅仅几两而已,刚才和你们说着话没有细看,你也不知道先说一声,我泡茶时也好选一套更适合它的呀。”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嘛,若是下次你还想自己自己动手的话,再认真选好了。”
“据我所知,它每年上贡后都会有一半留在宫里,那你这里的茶……”
“嗯。”温语澜轻轻笑了一下道:“剩下的那一半,都在我这里了。”
“温爷爷可真是疼你。”江宛露叹息着出声,可是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却是真切的笑意。
三人又就着‘茶’这个话题多聊了一会儿,缓了片刻之后江宛露忽然将这个换题抛到了一边,心有余悸地感叹了一声:“还好那天程小将军他们一行人去的地方正好和你相隔不远,不然表兄就是再快,可能也会来不及赶到……”拿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些,等到过了片刻松了手时,江宛露才继续开口道,“若是再迟一会儿,真是……”
那天傅明辰但凡再去的迟一点儿,温语澜就可能已经被人带走了,而被那一心想要得到听风吟的幕后之人带走,谁都不能预料,他会怎么对待他认为知道消息的温语澜。
这个话题被提起,温语澜也没有说什么‘她已经没事了’这样的话,只是示意旁边的丫鬟上前来将茶具都收拾了下去,然后将话题转向了另一边,看着她二人笑了笑道:“说起来,我们三个都是今年新到京都的,京都可去之处不少,好玩儿的东西也多,以后有时间的话可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我刚好想到处去看看,能一起的话也不错。”虽然她主要的任务是要沿着‘听风吟’这条线查清当年水家的事,不过这件事现在一直查不到什么切实的进展,说不定不带查东西的目的出去随意转转,反而会得到些有用的线索呢。
江宛露自然不会有意见,点了点头便同意道:“也好,结伴而行,在路上我们也能说说话。”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江宛露偏仰了下头,被阳光刺的微微眯了下眼又垂下了头道,“早上还算清凉,现在热度升上来了,再坐在外面也不舒服,进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