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楠香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昏睡期间,她好像做了一场有关于这一世的梦境。
在梦里,那姑娘也叫楠香,是姑苏城外囍事铺的小女儿。因为容貌上层,被当地的刺史看上,转而被强娶了回家。
这姑娘也是个贪生怕死的,逃脱不过也就认命的嫁过去了。
然!她才刚进门不到半天新郎官就突然喝酒萃死!刚拜完天地就变寡妇,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刺史死后,这姑娘被迁怒,于是被那刺史家人卖进红楼。
她家二老也是胆小怕事之人,遂没敢插手此事。以至于那姑娘后来沦落风尘,受虐致殁了。
在梦里,楠香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渺小而又可怜,悲惨的走完一生,有时甚至连一生都没走完。
在梦里…她好像还看到了周荆楚。他一身黑色蟒袍,眉峰冷冽的站在最高处。宏图霸业的脚底下踩着的是一堆堆的白、骨。
遍地的施骨汇聚成了一股怨气,那道怨气幻化成了一只只邪恶的恶鬼…
它们一拥而上将周荆楚围困在角落里,尽情的啃噬他!并且撕咬他着的魂魄!…想要把他拉进无间地域。
楠香猛的一惊,“不要!”
噩梦惊醒,她颤手颤脚的动了动身子。四肢有些僵硬,可能是一个姿势躺久了有点麻木。
她稍微抬了抬手,惊动趴在床岩上的秋琴。
“姑娘?你醒啦?”秋琴万分惊喜的看着她,“太好了,姑娘你可终于行啦,真是担心死我了。”
秋琴忙给她端茶倒水,又扶着她靠坐起来。
楠香瞅了瞅屋内,没发现周荆楚,问道,“王爷呢?”
秋琴挤挤眼打趣她,“刚醒来就找王爷啊?奴婢好醋啊。”
楠香跟着一笑,“就你贼精。”
秋琴,“王爷这会儿正在隔壁厢房处理何知府的事呢。您先休息一会,我去给您弄点吃食。”
楠香“嗯”了一声,等她离开后就悄悄的去了隔壁厢房。
……
另一厢房内,周荆楚正在处理脏银一事。
原来在楠香昏睡期间,周荆楚就将那死去的何知府以及那二十个刺客通通都丢到知府府衙里,让他们自己去斟酌。
这一翻举动自然是做给其他官员看的。---所谓杀鸡儆猴。
不到两日,那何知府的老母就抱着安然无恙的小孙子前来投诚。她只身前来,身上带了数十万两银票的积蓄。
这老妇人不求其他,只愿摄政王能够放过她何家剩下的一百余口人。
“王爷,老妇深知儿子罪孽深重,四十万两银票老妇已如数带来,只求王爷法外开恩饶过何家上上下老小,老妇给您磕头了。”
周荆楚身形刚正的坐在主位上,悠然自得的品着茶香。嘴角上扬,面露讽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您可听过?”
他的手段一向是永绝后患、绝不给敌人留后路的。
江南这一代的奸官污吏你不给他们正正门风,他们还当朝廷是吃软饭的。
那二十几具杀手的尸体,此时正明晃晃挂在城墙上以示警告。就看哪个不怕死的还敢来?
这老妇听完他的话后就面露哀色,诚惶诚恐的给他跪下,“稚子无辜,王爷开恩啊。”
老妇心中没底,本以为他不杀自己和孙子是留有一丝仁慈匈怀,不曾想却是要拿她们杀鸡给猴看呐。
楠香在门外偷听了半天,生怕他真的再造杀孽,忙的推门进去。
“王爷~”声音不如往日那般脆甜,带着些许娇弱。
周荆楚忙迎上去,扶住她,“你怎么来了?脖子的伤还没好,不能乱跑的。”
他面色担忧的检查了一下她脖子上的纱布,见没出雪,才松了口气。
楠香笑着说“没事”,然后就赖在他腿上坐着看他处理公务。
周荆楚有心不想让她接触这些朝廷政事,想骗她回房休息。
奈何人家努努嘴装委屈,“人家想要你陪嘛。”说什么也不走。他没辙、也就随她去了。
那老妇人也看出点门道,急忙给楠香跪下。
“夫人,求您救救老妇人的孙子吧。”说着还把襁褓里的小儿递过去,想让她生出一些慈悲心。
楠香伸手把小儿抱过来,看了那张神似何知府的眉眼,并未生出厌恶。
那何知府虽说被恶鬼上身,却也只是因为他自身作恶多端才会被恶鬼利用,是以也没什么可怜。
只是稚子无辜,她不想让周荆楚沾染上这种无辜的亡魂。所以接过小儿让他抱着。
周荆楚皱着眉头很是不悦,不想接,却不敢推开,怕扯到她脖子上的伤口。
那小儿在襁褓里很是乖觉,这会儿完全不知自己落在狼堆里,模样乖巧的吃着手指头。
楠香拉着周荆楚的手臂,娇声细语的在他耳边分析。
“咱们来江南的目的不就为是了银两和粮草?既然银票和粮草都拿到了,那又何必执着于杀戮?”
周荆楚只当她妇人之仁不懂朝廷政事,想开口反驳,她却哭唧唧的按着脖子的伤口,“人家脖子疼嘛。”
这下周荆楚想开口让她别管朝廷之事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那你先回房睡一会儿好吗?”是个哄骗她离开的意思。
楠香哪里肯!贪官污吏杀了就杀了,但这些老弱病残都罪不至死。
---残害无辜生灵可是重罪,这点她可得把他看牢了。
“你干嘛非要杀了这些老弱病残啊,一百多号人呢,这要是杀起来,那皿哗哗的都能洗地板了,人家害怕嘛。”
周荆楚被她死死的缠着脖子,耳边娇浓软语,有点吹枕边风的意思。“反正何知府一死,那些个虾兵蟹将肯定会来投诚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正事要紧呢。”
周荆楚自然知道这些小喽啰不足为惧,只是他的手段一向都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
是以对她的提议一时有些为难…
楠香知道他思想固执,挂在他脖子上又开始啜泣,“那天晚上遍地的血红色,人家都不敢睡觉了,你再杀那么多人,我怕是活不了了,呜呜…”
楠香观他眉宇间虽有松动,却仍不松口。
于是愤愤的从他身上跳下来,泼妇骂街,“你要是真的杀了他们,那你也别来找我,晚上更别想让我跟你一块卧!反正我是不想闻见你身上这一身皿腥味的。”
周荆楚摇头苦笑。----哪里是他要跟她娷?明明是这货一到晚上就滚来滚去,他生怕她把伤口裂开才会上床抱着她、以防她二哈属性起来乱踢乱动的。
楠香见他眼神柔和了些,又过去亲他下巴,“好不好嘛,我们拿钱走人,既不用皿染南乡,又能博个好名声,一举两得多好啊。”
小嘴在他下巴出亲了又亲,再接再厉的劝道,“好不好嘛,答应人家吧。”
秋琴同大山二山兄弟没眼看,自觉的转过身去。
周荆楚沉默半天…他在思考她话中的可行性。
望着那张秋水盈盈的桃花眼,他一番考量…最终答应了。“好!”
楠香雀跃的跳到他身上,捧着周荆楚的俊脸一边一个的香两口,开心道,“太好了,人家最爱你了。”
周荆楚无奈的摇摇头,终是没说什么。
倒是秋琴跟大山兄弟二人一脸诧异。
一向没有人情味的摄政王居然也会听枕头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