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总会出现意料不到的巧合。站在班索面前的白刺花佣兵团副团长恰是一年前被他夺走手臂的黑铁战师阿苏鲁。
阿苏鲁认不出恢复人形的班索,而班索可是不会忘掉这个他迎战过的最强者。那时要不是刚好喝了水兽的血化身成“兽妖精”,他可是会被一剑劈成两半。
一年过去了,这位断臂战士不知得到什么奇遇,竟然突破了一两个阶位,成为比星光战师根迪更具震慑力的战师。看他挥舞重剑时缠绕着身躯的稀薄战气,想必已经到了月影阶位。
面对着月影战师,班索不由得两腿发软发抖。他并不畏惧,只是对方故意泄露的威压让他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
“我的耐心很有限,你最好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做出决定,”这回,副团长直接释放出与风月同色的月影战气,“回答我,你愿意帮助我重建白刺花佣兵团!”
温和与狂暴并在的月影战气弥漫开来,撼动着触碰到的每件物体。挂在墙上的重剑、轻盾、铠甲之类的武器防具在战气之中“嗡嗡”地震响。室顶爆开细微的裂痕,泥沙簌簌地落下。
班索被战气裹住,扑通一声跪趴下来。“给你吧!”他以肘撑地,哆索着手从袋里摸出西莫立家族的徽章,递给副团长。
副团长摇了摇头,说:“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徽章对我来说没有用,我要的是徽章的主人做我的团长,这样我才能召回那些害怕得躲起来的家伙。”
原来要我做你的傀儡啊!
“可是,我必须要回巴达索山脉那边的多兰埃城,我的家人都在等我!”
班索咬着牙齿喊出这句话。月影战气太霸道了,简直像是把他捏在了手里,让他几近窒息。
副团长听到他的咆哮,微笑着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要把佣兵团的驻地迁到那里呢?”
班索抬起头,与壮汉对视,一脸的不敢相信。
修炼室外,十几个佣兵围在门口处。他们感受到阿苏鲁的月影战气,比平时战斗还要狂野、粗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他们不知道室里发生什么,不过战气的律动没有乱,他们便不妄动。过了一会儿,战气消散,凝固的空气融化了。看来副团长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果然,下一刻,室门从里面拉开,阿苏鲁走了出来,扫望一周,宣布道:“我找到了西莫立家族的幸存者,他答应做我们白刺花佣兵团的团长。感谢该死的圣灵,我们以后一定会崛起的!”
佣兵们听到难得的好消息,不禁欢呼起来。在欢呼声中,班索迟缓地走出修炼室的门,站在副团长的身后。
“团长,你叫什么名字啊?”有人大声问。
阿苏鲁侧着头对班索说:“告诉他们,你叫什么名字。”
班索有气无力地回答:“巴达索山脉山脚下的班索。”
“班索团长,你知道西莫立商会的宝藏埋在哪里吗?”又有人发问。
“西莫立家族的人真的全部被派去打仗了吗?为什么你会跑来地下城?”
“团长,以后我们怎么办?”
几乎每个人都问出他们关心的事。班索环顾一张张和他差不多年轻的脸庞,看出他们的彷徨、迷茫和焦虑。年纪偏大的佣兵早就逃走了,留下来的全是这些没有去处,没有方向的人。他们该去哪里?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班索望向阿苏鲁。这些问题不是作为傀儡的他能够回答得了的。
阿苏鲁两手朝众人虚按,止住他们的喧哗。“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去圣灵的势力不能找到我们的地方。我相信你们很清楚被教廷捉住的后果,如果不想那么早就死掉,那就跟着我们的团长去巴达索山脉那边建立新的驻地。”
“啊?”
众佣兵议论纷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在克乌迪亚罗王国长大的,虽然经常跟随不同的商队去过很多地方,可是从来没有去过维因兹大陆的另一半。巴达索山脉不是野蛮人的领地吗?去那里不是更危险吗?
这时,有人质疑起班索的身份。“阿苏鲁大哥,你难道不担心这个人是教廷的‘钉子’吗?”
佣兵们顿时静下来,盯着班索。他们刚才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经过同伴的提醒后,都警惕起来了。
阿苏鲁望着班索,眯起了眼睛,说:“你证明给他们看。”
班索啮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沾在西莫立家族的币形徽章上。鲜血被徽章吸掉了,而后一朵白刺花的虚影在徽章表面的图阵上绽放。
见到白刺花后,众人再无质疑的声音。阿苏鲁“嗯”了一声。他虽然听那位偷徽章的属下说过徽章和主人是吻合的,但是亲眼确认徽章的真伪后才算放心。
班索松了一口气。多亏当时卢曼欧主事是诚心招揽他,为他激活了徽章上的图阵,不然现在他就没办法收场了。要是被误会成教廷的“钉子”,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结束谈话后,佣兵们立即收拾物资,为远行做准备。
几个钟声过后,全部人都带齐了装备和工具,在副团长阿苏鲁的带领下走出空荡荡的秘密驻地,往地下城的深处走。
搞不清状况的班索忍不住问身边的佣兵:“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巴达索山脉!”
什么?刚确定了目的地就出发?不用商量吗?路线规划好了吗?途中会遇到什么困难,了解清楚了吗?
班索对佣兵团的执行力感到惊讶。一段可能持续半年的旅途,仅仅用四个钟声的时间做完所有准备,更难得的是每个人都如此配合。难怪那些佣兵团总能完成几乎不可能解决的悬赏任务。
带领整支队伍走出复杂地道的仍然是那位盗贼。他的名字叫“鼠妖精”乌佩,实力为顽石勇士阶级,身份是佣兵团的侦察者。由于对他的偷窃行为产生了偏见,班索始终把他认作盗贼。
副团长的名字叫“断臂者”阿苏鲁,这是班索适才获悉的。一般人的名字都有两个部分组成,前半段名字是出生地的地名,后半段名字是具有特定寓意的词。阿苏鲁的前半段名字不是地名,说明他可能已经无家可归了。同样的,乌佩也应该失去了故乡。
想到阿苏鲁既是残疾人,又是流浪汉,还一心想复兴白刺花佣兵团,班索对他的怨气减轻了不少。自从班索答应加入他的佣兵团,他态度没那么强硬了。之前释放战气逼迫他,估计只是一种施压的手段。
一次中途休息时,乌佩悄悄走到班索的身边,真诚地道歉,说阿苏鲁其实是一位好心肠的人,希望班索不要恨他。
劫难降临后,阿苏鲁原本可以和其他战师一起逃走,离开圣灵的信仰笼罩之地。可是他为了保护这批人选择留了下来。问题是,他的副团长身份是南大陆的西莫立商会分会给的,在北大陆的总部佣兵团里没有什么效力,所以才强迫班索用西莫立家族成员的身份号令这些佣兵离开这个抛弃他们的家乡,去相对安全的地方重新扎根。
乌佩挽起袖子,露出一个烙着白刺花图样的印记,说:“我和阿苏鲁都是白刺花佣兵团抚养长大的孤儿,在我们心中,佣兵团是一辈子都不能舍弃的家。可是那些人,他们的身上烙着同样的纹章,却害怕守护这个家。所以我恳求你留下来,不要那么快离开,至少等我和阿苏鲁争取到他们的信任。”说完,他朝班索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班索沉默良久,直到集结的哨声响起,乌佩继续带头前进。
“但愿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班索起身,跟上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