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爆发出惊人的蛮力还不算强大,真正的强大在于对力量的掌握。
根迪用一根不起眼的树枝向班索展示了勇士三个阶级和星光战师一阶的不同层次的力量,拿捏得相当精准,没有浪费一丝力量,这表现他对自身力量已经掌握得极其纯熟。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位战师耐心地进行点拨,要是没有感悟,那就太令人失望了。班索恭敬地说:“我看到了四把剑。”
“哦?说一说,分别是什么剑?”
班索知道考验来了,整理一下思路,然后回答:“第一把剑,它刚刚成了形,还没有开锋,想用它砍东西只能依靠人的力气,这是硬木勇士的剑。第二把剑已经开了锋,可以轻易地劈开一般的物体,但是遇到更坚硬的东西就不行了,这是兽骨勇士的剑。第三把剑顽石勇士的剑,它受到祝福,不再是平凡的剑。第四把剑被星光战师赋予了灵魂。”
这是班索对战士前几个阶级的理解,越往后,理解得越模糊。
根迪说:“其实四把剑都被赋予了灵魂,只是你听不到它的声音。”
接下来的一番话很深奥,单是“感觉武器的情绪,让它们生起净化一切的愤怒的火焰,也可以让它们产生不被击破的坚定的决心”这样的话就超出了班索的领悟能力。
当然,也超出了很多人的理解。大多数勇士阶级的战士都停留在肉体训练可以达到的顽石勇士阶级,一辈子都不能领悟晋升战师阶的关键。
见班索在闭目深思,根迪耐心地等候。从激战虫兽就能看出,班索的力量与他施展的剑术不相符,应该是因为摸索不到下一阶级的门径。长期困在一个阶级的勇士,身体的条件已经具备,这时往往只需要一个点拨、一次顿悟就能获得突破。
丛林很静,风几乎凝滞了,落叶在半空中缓慢地翻转,鸟鸣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悠长。在班索脑海里,战师指点的话语犹如一枚石子“扑通”地掉进平静得像镜子的湖面,泛起了久久不息的涟漪。以往对力量的认知被打碎了,散成涟漪里看不清的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种奇妙的感觉从肢体里流淌。捏拳时,全身的血流都往拳头汇流,顿时凝聚起一股几乎撑爆拳头的劲力。
一颗石头闯入了他周身的气流,被他察觉了,猛地伸手把它抓住。睁开眼,看到掌心被捏成几块的碎石,还有根迪若有似无的微笑。
“你明白了吗?”根迪问道。
班索连忙爬起身,朝根迪单膝下跪,扶胸行礼:“我明白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领悟了少年时期始终不明白的“聚力”的关键,突破了硬木勇士的瓶颈,甚至还领会到顽石勇士的“散力”的一点奥秘。现在要是接受战士公会的考核,应该能成为兽骨勇士了吧?
根迪面对朝他行跪礼的船员,突然诞生一个想法。他用手指点着对方的额头,说:“我给你留下星光的种子,希望你有一天能看透它,抓住它,然后成为它。”说罢,指尖爆发出非常耀眼的星光,让班索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在眼皮内的黑暗之中,一抹雷电般的星光劈下,照亮了他的肉眼看不见的身体内部。他借着星光的照耀,依稀能看到血液慢吞吞地流过血管,看到心脏在有力地怦动,直到星光收敛了光芒,再也看不到那些奇特的景象了。
根迪的指尖离开了额头。
抬起眼皮,看到根迪泛白的嘴唇。他和虫兽作战持续消耗了大量星光战气,也没有现在那么虚弱。
班索既感动,又担心他。他说,没事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班索把单膝下跪改成双膝下跪,亲吻根迪脚边的泥土。这个寄寓了最大敬意的礼节,除了当年授予他基础剑术的老师之外,他还没有向其他人行过。在他的眼里,根迪再也不是陌生的同龄人,而是他一生都不能忘记的恩师。
面对班索的礼节,根迪先是惊讶,而后滋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他把全身的战气作为种子送出去,是想让一位刚突破阶级的勇士窥见战师的门径。除了惜才心态,他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而现在,他对跟前的兽骨勇士有了特别的情感,一种类似于老师亲眼见证学生成长起来的欣慰。
根迪扶起班索,真诚地对他说:“你以后要努力练习,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希望你能成长为一位伟大的战士。”
班索差点要哭了。第一次有人在战士修炼方面肯定他的天赋,十二岁那年,商会聘请的剑术老师还当着其他孩子的面嘲笑他姿势摆得再好看,也只是一只没有希望的虫子。从那以后,他埋头读书,在学识方面超越了所有同伴,最终得到主事的欣赏,在智慧上证明了自己。
“我会用尽我的全部精力,让星光的种子发芽!”
两人最终回到了营地,可是四翼船和巨渡鸟都已不在原地了,只留下挂在树上的简易工具和生存物资,以及一块刚钉在地上不久的告示板。
告示板上的文字内容大致是船长等人证实丰饶大陆是活着的巨兽,真正的“大陆之心”是巨兽的兽晶。而且他们已经找到进入地底的入口,那是一个凶险的地方,是巨兽几个进食口之一。进食口的位置是告示板所指方向的七河长之处。
班索和根迪商讨后决定跟过去。由努巴的神使把他们送到这里,不一定是让他们送死,毕竟神使和她的使徒消耗了宝贵的神赐力量才撕开神国的“纸”。要是他们真的能找到“大陆之心”,那么神使或她的使徒一定会响应召唤。
船长给未返回营地的船员们留下了不少物资。根迪只挑了三柄佩刀,挂在腰上。班索则拿了一把短剑、一个水壶、一包火焰种子和零碎的探险必备工具,除短剑背在身后,其余的都装进皮包裹里。
引路的依然是根迪。
班索现在知道他是怎样做到不依靠对照物就能找对方向了,因为他不是靠眼睛来认路的。要是用眼睛观察丛林小径,说不定走了几天了又回到原因,因为干扰判断的相似地形实在是太多了。只有用战士独有的感知,才能忽略掉所有干扰,明确了一个方向后,闭上眼,走的依然是那个方向。
七河长是一个比较远的距离,按一河长穿过三四个城的距离来算,七河长差不多穿越了一两个王国。这么遥远的距离,即使是巨渡鸟也得飞上好几天。
由于缺少昼夜更替,不知走了多少天,班索和根迪还只在半途。
某天的某个时刻,突然地动山摇,远山腾起了乌云一般的鸟群。受惊的兽类只顾奔走,差点把正在处理猎物的班索撞倒。
根迪把班索拉上树,站在树臂上远眺。只见一头比高山还大的巨兽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随后轰然倒下。
“是船长他们找到了‘陆地之心’了吗?”班索脱口问出这个问题。
不过,船长他们发现“陆地之心”是兽晶,是巨兽的力量源泉,真要拿走兽晶,动静必须更加大。
“不是……”根迪的脸色由凝重变得难看,“是他。”
嗯?
“‘母虫’孵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