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砉怒哼一声,寒着脸说:“你如今做了梁山泊主,威风八面,自是不把我这瞎了眼的老父放在眼里。以后你的事,你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一概不管了。”
王庆把手一摊:“这不是在商量么,你着什么急?”
“我没什么好急的,孽子忤逆,原是老天对我的惩罚。”王砉怒哼了一声:“对了,我叫李明仲帮我修了栋房子,和你报备一声,别到时候再嫌我花钱,当众跑来质问,我需丢不起这张老脸!”
王庆心里这个郁闷:“盖房子就盖房子,你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说得好像我多不孝顺一样。这话传出去,我名声都让你给毁了。”
“屁的名声。”王砉啐了一口,转身就走,牛小娇要过去搀扶,也被他轻轻推开了。
王庆牙都快咬掉了:“你们看看,我是招他了还是惹他了,一天到晚没句好言语。明仲兄,我爹要建个什么房子?”
“房子?”李诫笑了笑,都:“令尊老而弥坚,志向远大,要建一个大型毒物养殖基地,专门用来培育毒物。”
王庆一听,头都大了,直把脚来跌:“你们听了没,这人多有心机,生怕我不同意,故意借题发怒把事给坐实了。他建个基地不打紧,得花多少钱,这还是先期的。后期购买毒物,又是一大笔款项,简直就是个无底洞。这可真是个老祖宗啊。”
众人见他这幅神情,忍俊不禁,怕他尴尬,都强忍着不笑。
“我真是……”王庆原地转了两圈,把手一拍大腿:“算了,愿折腾就折腾吧。他这么坑我,婚事就不用听取他的意见了,明日只办我和娇秀的婚事,悯月作陪嫁女使先搬到家里来。过上半个月,我补她个名分便是。”
他本来想着妻妾同一天娶了,转念一想,婚礼本不隆重,再添个悯月抢风头,就更加对不住娇秀了。即便娇秀心胸开广,心里难免会存个疙瘩。至于悯月,回头补一个小型婚礼,把亲友叫来一起热闹热闹,也就是了。尊卑有别,总不能让她和娇秀平起平坐了。
悯月原本只指望当个陪嫁女使,忽然就给了一个名分,当真是喜从天降,哪里还会争什么早晚,兴奋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童娇秀也不嫉妒,按她的意思,最好连惜春也一起嫁过来才好。可惜王庆对惜春始终看不入眼,只得罢了。
童翔见事情说定了,大喜道:“按规矩,娘家人今夜要先给娇秀的屋子铺陈,妹夫,你没忘了给娇秀留房间吧?”
王庆笑道:“说这话就伤情分了。我从入住第一天开始,就给娇秀留出了屋子,每天都有打扫,就等着迎娶进门了。”
牛小娇啐了一口,道:“也不知羞,娇秀的屋子哪天不是我打扫的。”
众人听了都笑,童娇秀也搂住她的胳膊,亲亲切切的叫着姐姐。
童翔道:“我这次来得匆忙,从府里临时挑了八个女使。”
王庆听了有些犹豫,他主要还是怕童家往山寨里掺沙子。别看今天其乐融融的,等到了利益冲突的一天,童贯下刀子绝对不带眨眼的。
童翔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妹夫,你忒小心了。说句不当讲的,我童家真要往你山里砸几根钉子,你连响声都听不见,用得着在我妹妹终身大事上作怪?”
“你这是什么话,”王庆闻言板起脸来说:“都是一家人了,我难道还会防你不成。主要山寨才刚起步,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清贫。我这骤然养上八个如花似玉的女使,诚恐底下人看了不舒服,渐生异心。”
童翔信以为真,呵呵笑道:“贤弟,你想岔了。若是下面的人见你过得寒酸,才会生出异心。自古为主公者,讲排场,讲面子,讲奢侈,所为何故?是要以下的人心生羡慕,加上赏罚分明,让他们看到未来有奔头,这才会生出动力来。若纯以恩义结人,虽慷慨一时,终不能长久啊。”
王庆听他说得有理,拱手道:“受教了。”
童翔便拍了拍手,八位秀色可餐的少女鱼贯而入,列成一排,听候检阅。
王庆环视了一圈,只见少女们服色齐整,容颜端秀,个个有沉鱼落雁之姿容,并没有半个歪瓜裂枣的存在。
童翔正色说道:“自今日起,王庆便是你们的主人,早晚殷勤伺候,不可怠慢。若有过错,听凭主家严惩。敢有私逃者,定斩不饶!”
王庆见那些女子吓得瑟瑟发抖,心里老大过意不去。
童翔道:“妹夫不知,这些女子皆是我家养成的孤儿,花重金请宫中尚仪教授礼仪,又延请名家教授琴棋书画,除了自家使用,也卖给大臣权贵。京中谁不知我童府所出女使最善,每出一女,数十家豪富竞价争之,为其礼数周全,文雅多才也。”
王庆心里暗暗鄙夷,把买卖人口以公谋私说得这么自豪,真乃国之败类也。
童贯把一叠契约交到他手上,道:“这些奴仆以后都是你的私产,生死由你一言而决。你闲时,可以给她们取名字。”
八个女使听了,皆是一脸的期待。她们都曾读过红楼梦,对贾府里使女的生活甚是羡慕。
王庆也觉得有趣,迈步走过去,指着一面若粉霞的说:“你就叫春桃。”又指了指一清瘦雅致的说:“你叫秋菊。”又挑出个明艳动人的说:“你叫夏花。”又挑出个清冷高挑的说:“你叫冬枝。”
这名字也中规中矩,只是不如红楼里的抱琴、袭人好听。
王庆转了两圈,搜索到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便指着她说:“你就叫绿巨人吧。”
那女子眼角一酸,差点就哭出来,春桃秋菊虽然平常,好歹是正经名字,怎么到自己画风就变了呢。绿巨人是什么,就因为自己穿了件绿衣么。
牛小娇也听不下去了,干咳两声后说:“你难为她作什么,好好的取一个。”
“绿巨人不好么?”王庆想了想,道:“叫钢铁侠吧。”
女子的身子左摇右摆,看着就想倒的样子。
牛小娇捂着额头,郁闷的说:“你这不是作践人吗?再想!”
“我这一家之主,连个女使的名字也不能定夺,传出去势必招人耻笑。”王庆怫然不悦:“那就叫张大胆吧。”
牛小娇怒喝一声:“故意的是吧?再不正经,晚上有你好果子吃!”
王庆吃了一惊,道:“取个名字,怎么还恼了。大胆不行,叫大奶吧。”
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女子微微欠身,道:“奴婢还是叫绿巨人吧。”
王庆哈哈一笑,道:“小娇,你一个劲叫我再取再取,如何,她还是喜欢绿巨人这名吧。”
牛小娇懒得理他,一个女子取名叫大胆大奶的,这还活得成么。
王庆目光望向剩下的女使,那三个瑟瑟发抖,一副要上刑场的神情。
他踱步走到一个身材修长容颜飘逸的女子面前,道:“你就叫暴风女吧。”
女子仿佛胸前中了三箭,身子摇摇欲坠,脸上还要强作出笑容来:“谢老爷赐名。”
王庆甚是得意,指着苍白如纸小巧玲珑的女子说:“你叫金丝雀可好?”
女子本以为要得个龙卷风七月雪之类的诨名,不料画风恰在自己身上变了,竞是得了一个最好听的名,称谢不已。
最后一个松了口气,看来就绿巨人和暴风女倒霉,自己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不防王庆冲她一笑,道:“你就叫镭射眼吧。”
女子一呆,还以为自己孤陋寡闻,理解不了里面的涵义,切声问道:“老爷,这是哪三个字?”
王庆想着现在还没镭字,便牵强附会的说道:“雷电的雷,射箭的射,眼睛的眼。雷射眼,好听吧。”
女子两眼一闭,向后就倒。
暴风女、绿巨人好歹说得通,雷射眼是个什么玩意,雷电射眼睛?雷神啊,请射瞎奴家这双狗眼吧,没法活了啊。
童翔喜笑颜开,击掌赞道:“妹夫果然眼力独到,见识不凡。前四个只教的琴棋书画,后四个额外请名师教了拳脚技击,绿巨人什么的,深合其意。”
绿巨人听得一脸悲愤,练过拳脚就该叫巨人么。你天天练,怎么不叫童巨兽呢。
王庆一本正经的说:“取名字当特立独行,泯然众人如何行得?”
牛小娇伸手拉过春桃和夏花,道:“随你折腾,这两个是我的了。”
童娇秀猛省,快步上前,牵住了秋菊和冬枝:“她俩来服侍我吧。”
牛小娇嘻嘻笑道:“夫君,我们好疼你的。你看我俩每人两个,你一人就有四个,甚是奢遮。”
王庆不以为意的说:“夏虫不可语冰,你们懂个甚。绿巨人、暴风女、金丝雀、雷射眼,来,我给你们找房间去。”
四个女使,三个哭丧着脸,只有一个欣喜雀跃的,便是金丝雀了。
童娇秀久留在此不便,领着呆头呆脑的悯月先回了。她的宅子和王庆就百步之隔,迎亲的话距离太近了,路程都不够上轿的时间。王砉和童翔商议着,在山寨北侧弄了栋宅子,就当是老童家在梁山的办事处了。
虽然不想承认,童贯业已成为山寨在朝中名义上的保护伞。这种事是不会以个人意愿逆转的,童贯把女儿嫁给王庆,理所当然要把王庆纳入自家派系,哪怕只是布局绿林的一颗棋子。想摆脱上面的桎梏?那除非发展到能与童家分庭抗礼的地步,这一目标在短期内是不可能实现的。因此,童家的人以后会频繁往山寨跑,给他们一个大使馆般的固定住所,总比放任他们在山寨里乱转要好。
这便是,所谓人生的无奈了吧。
童翔见时辰不早了,便催促着铺设婚房。先送来了纹绣鸳鸯大红绸缎被褥,复古的青铜喜烛烛台,然后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等物件,一一搬送进府。牛小娇引着众人进婚房铺理摆设,忙个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