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八年,夏
司北王萧天羽通过赈灾布施,加上之前的名声,得到了大量灾民的拥戴,秦将军死去的十几天后,萧天羽发动京都城外所有的灾民,加上自己的“剑部”,攻占了京都,荡平了皇后所属家族——秦家的势力。
京都,朝堂之上
萧天羽身擐金甲银胄,身后的鲜红色披风仿若刚刚浸染了鲜血,耀眼刺目。
男人的背后站立着剑部的成员,其中就有飞星、纤云、樊云和我这世的父亲母亲等人。而我,就站在在萧天羽的身侧。
我们对面的上位,永安帝端正的坐在龙椅上,他的身下,是皇后秦氏的尸体,而身侧原本的凤位,则是坐着神情严肃的太后,周围还簇拥着两位皇子以及三名公主。
太后看似苦口婆心的说道:“羽儿,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皇族中人,皇上虽然不是你的生父,但好歹也是你的叔叔。其实,当初的争端,就是秦氏挑起的,如今她已经被哀家处死,你能否为了天下苍生,给皇上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皇上再怎么说,把持朝政也有二十七载了,如今大雍受灾严重,边陲各国蠢蠢欲动,你若夺位,年纪尚小,经验不足的你,何以帮助大雍度过此劫?”
“这个就不劳您老费心了!”萧天羽冷冷的回了句。
“你……”太后神情一滞,眉宇之上现过一缕愠怒,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她敛入眸底深处。
太后深吸了口气,刚准备再次开口,没成想,一直沉默的永安帝传出了声音“成王败寇!朕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朕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朕的这些皇子公主,还望你能饶过他们性命!”
“哼哼……呵……哈哈哈……萧应生,你也知道为自己的子女求情?当初,你争夺帝祚的时候,可有想过那些失败者的子女?你灭了杨家满门!屠尽了自己的兄弟姐妹,那个时候,你可有想过他们的子嗣?现在的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本王?”
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萧天羽大步上前,前方的皇子公主纷纷避让。
男人一步步登上九阶石阶,然后一把拧住了永安帝的衣襟,一字一句的说道:“还有,本王允许你在本王面前自称‘朕’了吗?‘朕’这个字,也是现在的你配得上的?”
永安帝本来就脸色苍白,如今被萧天羽这般逼迫,脸皮上更是毫无血色,只听他故作镇定的说道“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无论朕现在处境如何,朕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岂容你这般亵渎?”
“亵渎?哈哈哈哈,那好,本王今天就亵渎亵渎!”说罢,便见萧天羽一个大嘴巴子就抽在了永安帝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一旁的太后和公主皇子们,个个脸色煞白,竟然不敢动弹分毫。
习惯了掌控人生死的皇帝,哪里受过这等屈辱,他下意识一拍座椅上的龙头扶手,刚想发作,却见一柄长剑,迅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永安帝身子一滞,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了“朕好歹也是你……”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朕……”
啪!啪!啪啪啪!
连续的把掌声响起,永安帝的双颊高高肿起,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我……我……我,我……”皇帝开始改口,不敢再以“朕”自称了。
“唉……”身旁的太后闭上了眼睛,口里喃喃背诵起了佛经。
我在台下,默默的看着男人发泄,这二十年来的郁积,在这一天终于彻底爆发了,其实,也谈不上谁对谁错,只是大家的立场不一样罢了。
人,都是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而开始的相互厮杀,最终也不过成王败寇而已。
这一天,大雍易主,萧天羽登上了帝位,年号“芊羽”。
芊羽元年,夏
萧天羽登基之后,杀了永安帝,也算为父报了仇,而永安帝的子嗣——伪娘和一众公主皇子,则会被流放到了大雍边陲。
我成了皇后,而我这一世的父亲,仍旧是丞相,江家家主,还是保留着礼部尚书的职务。佑国寺被重新封为真正的国寺,苦竹法师任住持。
之后,便是帮助灾民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刻了。
北部大梁期间有过入侵,但被驻守在边疆的沈将军抵挡住了,至于周围其他国家,只是小规模的骚扰一下,并未有大的动作,毕竟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你打别人,说不定在你的后方,就有人打你,所以,大雍受灾期间,外来的敌人并未造成什么大威胁。
很快,灾情过去,人们的生活终于趋向了稳定。
只是有一件事情,让我心情复杂了些许,那就是关于惹雾的事情。
回到京都后,我才知道,惹雾得知含烟死去的消息后,回到了杨倩的身边,只可惜,杨倩当时后悔自己杀了萧天羽的母亲,所以,她处死了惹雾。
这个和含烟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也随风而逝,带走了对着红尘世间的最后一缕眷恋。
……
这天,到了伪娘被流放到边陲的时间,我穿着便服,在纤云的陪同下,来到了京都城外,打算见伪娘最后一面,毕竟我和他相处过的那段时间,还算是朋友的。
这天本是晴天,只是头顶的一片白云遮住了日头,给我所站立的这块区域添上了一片清凉的投影。
我看见伪娘的时候,是在京都城外的一处茶舍附近,几名押解他的衙役在茶舍喝茶,而他,就靠坐在茶舍旁的大树下。
伪娘的变化很大,他瘦了很多,我从他的脸色再也看不到所谓的温文儒雅,他的皮肤不再光滑,衣服也不在华丽,没有了玉冠束发,脏乱的发丝随意披散,凌乱的胡须也如野草般生长的出来,看起来有那么几分颓废,眸子深处溢满了对生活绝望。
当他看见我的时候,先是有些吃惊,随后自嘲般的笑了笑。
我让身旁的纤云去给歇脚的衙役打声招呼,然后自己就朝着伪娘走去。
“皇后娘娘,恕草民身体不便,不能起身行礼了。”
我没有理会男人的嘲讽,而是在他身旁的树根上坐了下来,我没有开口说话,来之前,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说的,可是,真到了这里,我又说不出什么了,只是静静的坐在他的身侧。
也不知过了多久,伪娘见我一直不开口,似乎没能忍住,自己倒是先说道“慕容芊芊,你来这里什么也不说,就是想看看我有多狼狈是吗?”
男人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愠怒。
我苦涩的笑了笑“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我忽然感觉这样坐一会儿也不错,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这样产生不了什么矛盾,你也用不着发脾气,我也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就这样无声的叙一叙,不也很好吗?”
伪娘沉默了……
天空的云朵飘去,大片金色的烈阳洒下,仿若给地面铺上了一层金沙。大树的绿荫下,微风拂过,带起了沙沙的绿叶私语声,不远处茶舍旁的幌子,不懂烈日的炙热,反而悠闲的轻摆着,仿若神祇留在人世间的法旨。
许久之后,伪娘开口说了一句让我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慕容芊芊,你选择萧天羽,你一定会后悔的,你认为自己真的了解萧天羽了吗?其实,他和我比起来,真的差不太远。”
我疑惑的看着伪娘。
“最近我似乎想通了一件事,我一直在思考,父皇怎么会败给萧天羽的,表面上看来,是灾民的协助,加上萧天羽的一些暗中部署。可是,细想一下,其中主要的,还是大量灾民的协助,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这次降雨量,不至于让洛河决堤,不至于让大雍各个郡县受灾,那么萧天羽如何利用这些灾民来夺权呢?总不会是听天由命吧?呵呵,对于萧天羽那种人,他又怎么会听天由命?如果我猜测没错,萧天羽在此之前,就决定今年雨季动手夺权的,可是,如果老天不帮他呢?在没有灾民的情况下,他凭什么来对抗秦家?”
伪娘的话,让我想起了那天离开京都的时候,纤云在马车上给我说的那句话。
我记得,她当时说了,我离开京都是迟早的事情,当时只是提前了而已。那是不是说明,萧天羽早就料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萧天羽不是先知。
伪娘看了看我的反应后,淡淡一笑,继续道“这次洛河的决堤,无论降雨量多少,它都会决堤,而且必须决堤,只有这样,才会有灾民供他驱使,不是吗?”
我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微风扬起了身旁男人的长发。
“皇后娘娘,不知小的现在能否带犯人出发了?小的们实在担心错过了时辰,夜晚露宿野外。”
我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几名衙役,他们恭敬的对着我行礼。
回过神来后,我连忙起身“好的,你们办事吧,也别苛刻了他。”
“小的们遵命!”
“人与人之间又相差多少呢?战神萧天羽?哈哈哈哈,真是讽刺呢,哈哈哈哈……”
我看着伪娘一路大笑着离去,心头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