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多想,而是向着飧饔殿走去,我这时出现可能不合适,但也不能一直不现身。
来到飧饔殿,就发现殿中一片嘈杂,听着偶尔清晰的谈话声,我知道,慧妃死亡的消息已经被殿中人得知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上位的皇帝更是无比暴怒。
我刚踏入殿中,众人的视线便齐刷刷向我看来。我心头一紧,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我视线看向萧天羽,慧妃是他的生母,那个男人一定心如刀割吧。
萧天羽同样注视着我,他的右手紧握,似乎裹着什么东西。男人的目光冰寒无比,他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我看。
我的心越发慌乱了,难道真像我担忧的那般,萧天羽怀疑到我了?
席位上,我这一世的母亲张氏一脸的担忧,丞相也是蹙眉看我。
太子妃一脸的幸灾乐祸,沈素心表情淡漠,仿佛什么都关心一般,秦将军神情很是急切,江氏兄妹看向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忧虑,而伪娘的表情却是淡淡的。
他们一个个都是什么表情?看我像是看犯人一样,难道他们知道了什么我不清楚的消息?这个消息还对我不利?
“慕容芊芊!慧妃薨逝的事你可知晓了?”上位帝王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现场的嘈杂声戛然而止,落针可闻。
我连忙来到大殿中央,躬身行礼“儿媳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便急忙赶来了。”
皇帝对我的称呼有“芊芊丫头”,有“芊芊”,现在却是直接呼唤姓名了,亲疏之分异常明显,这让我内心惶恐不安。
“慧妃与你几乎是一同离席的,你可私下见过她?”皇帝的声音虽然在极力保持平静,但我还是能听出其中夹杂的怒意。
“儿媳并未见过母妃!”
皇帝又问:“先前,朕发现你离席时辰久了,就顺口问了问,可羽儿说你大概是在沐浴更衣,但依朕之见,事实并非如此啊,你如今还身附不久前表演的服饰,可见你并未去沐浴更衣吧!既然如此,那你离席的这些时辰都在哪儿呢?”
我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我如果说,自己去等慧妃了,那么一定会有大麻烦的,可不说实情,皇帝的话我又该如何作答呢?
皇帝见我沉默,当即冷哼一声,一拍手下龙头扶手“朕可是听一位宫女说,在吐翠园见过你,可有此事?”
我身子抖了抖,想起了在吐翠园出口和一位宫女相撞的场景,吐翠园还离案发现场那么近……难怪了,难怪众人从我一进来看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萧天羽也是表现出了对我的冷漠。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的思绪混乱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袭遍全身,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眼眸的湿润。
我竟然也会因为这样的场景而慌成这样,眼泪都管不住了?是情势太过危急?还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亦或者是我本身的本能反应?
“怎么不说话了?”上位皇帝的话语让我惊恐万分。
“有,有的……”我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随着身子颤抖。
“那朕且再问你,你去吐翠园作甚?”
“儿……儿媳是去等母妃,妃……的,儿媳身,身边的丫鬟说,母妃要私下与儿媳谈话……儿媳就,就去了吐翠园等,等……可,可是,儿媳却未……能等到母妃,所,所以,所以就回,回来了……”我说话的声音虽然颤抖,但努力保持着自己思维逻辑的合理性,不至于说出的话不知所云。
上位的皇帝似乎还想开口问什么,这时,席位上的萧天羽站了起来,他来到大殿中央,于我身旁止步“父皇,此事恳请交与儿臣彻查!”
皇帝眉头一皱,看样子很是不满萧天羽的举动。
我这世的父亲也离席,站到我的身旁,对着皇帝躬身一礼“臣也知王妃的嫌疑过大,但王妃并无弑母之心啊。再者,王妃心绪不稳,盘诘非时。臣以为,此事交与王爷正合适,王爷虽为夫,但此事关乎慧妃娘娘,正所谓百善孝为先,王爷定会秉公处之。”
一位大臣立刻上前谏说“皇上,此事万万不可!丞相为王妃父,王爷为王妃夫,皆昵就王妃,岂会秉公处之?百官弗敢孚也!”
“臣附议!”
“臣亦附议!”
一些官员纷纷上前附和先前那不赞同的官员。
我的心已经彻底凉了下来,看来,我这次有大麻烦了,最后会不会被砍头啊?
想到这儿,我只觉得脖颈子一凉,浑身虚脱起来。
但又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他们总不会冤枉我吧?
“附议你个头!你们这群狗屁文官,会说人话不?说句话还装模作样,读了几年书就了不起么?我看,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有没有一点脑子?王妃岂会是那种人?”秦将军终于受不了了,站起来大声叱骂。
“你,你……”一位大臣脸红脖子粗。
“你什么你,不服?来啊!你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撂倒在这大殿之中?”
那文官脖子一缩,对秦将军甚至忌惮,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德重兄,何须与那莽夫争辩。正所谓,君子交绝不出恶声,我等好歹也是读圣贤书的人,莫要失了自己的身份。”一位大臣劝道。
“靠!你大爷的!”
秦将军一脚踢开面前的几案,也不管场合对不对,他迈步走向大殿中央,伸手指着那劝解的大臣怒道“你说谁是莽夫呢?有种再说一次?你们这群狗屁文官,若是没有我们武将上阵杀敌,你们还能有功夫读那什么圣贤书?有种,你们就用你们那张破嘴,去替皇上征战天下啊!”
“够了!”上位的皇帝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场的混乱更是让他心情烦躁。
秦将军与众文官见状,都闭了嘴,只是相互恶狠狠的看着对方,谁也没有怕谁的意思。
而我,则是感激的看向秦将军。
此刻,丞相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臣虽爱子,但臣也深知国则,臣先为君下臣,后为人之父,岂敢爱子而渎则?”
一旁的伪娘也起身离席,躬身道:“父皇!慧妃之事,疑点尚多。若就此判定此事是王妃所为,是否言之过早了些?慧妃薨于毒物,王妃自宫外来,如何携毒进宫的?宫中戒备森严,就算儿臣身为太子,亦要搜查,何况王妃?再者,如丞相所言,王妃并无毒害慧妃之意,万事皆有缘由,王妃又怎会无故害人?既然如此,何不把此事交与三哥,三哥为人子,亦为人夫,定会竭力彻查的!”
伪娘话音一落,那些反对的大臣也不说话了,毕竟现在朝中就两派人,少数人一派的,是萧天羽的,多数人一派的,是太子的人,现在太子都开了口,他们当然不会说些什么了。
上位的皇帝虽然震怒,但听了这些话后,也知道事情不简单,思考了一会儿,便应了下来“也罢!羽儿,此事,朕便交于你处置了,限你七日内破案!若做不到,那你这王爷也不用当了!”
“儿臣领命!”
就这样,萧天羽立下了军令状,皇帝的庆生宴也是不欢而散。
而我,暂时是安全了,我们出了宫,坐上马车,直接朝着司北王府驶去。
至于皇帝答应让国师给我看看所谓的失忆之症,呵呵……
这回,慕容晨倒是没有跟来,临走前,这破孩子和江氏都是满脸的担忧之色,让我心里很是温暖。
马车内,只有我和萧天羽及沈素心三人,我们谁也没说一句话,场面异常压抑。
男人双目依旧赤红,他仿佛又恢复到以往的死人脸表情,不,应该说比以前更加死气沉沉,毕竟他在今天失去了母亲。
我当然没什么心思去安慰萧天羽,因为现在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这次回王府是萧天羽的安排,我也不知道萧天羽为什么不利用这七天的时间留在皇宫好好查案,反而让我回来。
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边的日头已经西沉。
我们一下马车,萧天羽便拉着我来到了他的青竹院,男人用力极大,抓得我手腕生疼。
“萧天羽,你轻点!”
男人不予理会,他把我带到大厅中,然后才松开了手掌,而我的手腕,此刻已是一片通红。
下人们点起了烛火,不至于让天外的黑暗侵蚀到此地。
我刚想发泄一番内心积聚的情绪,却见萧天羽把一块东西丢在了地上,然后冷声道:“慕容芊芊!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听见萧天羽对我的称呼,我的心当即就沉了下来,视线顺势看去,却见一块红色的残布,仿若一滩鲜血,躺在冰冷的地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