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司北王府的两位姑娘,小生江初雨,这天音阁乃是家父的产业,前些日子阁内小厮嘴皮子多了些,让小生得知此处接了一单颇为奇怪的活计,小生心痒之下便看了图纸,于是对那乐器甚是好奇。小生厚颜,也自诩风雅之人,平日耽于音律,也走过大江南北,但如今却不知那怪琵琶为何物,今日有幸见到正主,还望姑娘不吝赐教。”江初雨对我拱了拱手,姿态放得很低。
青年开了口,我自然也不好不理他,便解释道:“哦,那个叫吉他,你们做出来了?”
“这个……”那江初雨有些迟疑。
“怎么?没做出来?”我有些不满。
江初雨赶紧笑道:“那怪琵琶已经照着图纸做了出来,只是没人见过那等奇物,所以不曾有人试音,也不知是否符合贵府主子的心意。”
“做出来就好,带我去看看吧。”我有些小激动,毕竟这乐器在这个时代可是我发明出来的,呵呵,虽然我的想法有些厚颜无耻了些。
“姑娘请!”江初雨先是一愣,随即身子一侧,微微一躬身。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刚迈开步子,我便开始与那蒙面少女交谈起来。
“我叫江初雪。”小妹子的声音软软脆脆的,听起来特别舒服。
“好名字啊,我叫谢……芊芊,你就叫我芊芊姐吧。”
唉,看来,我以后都叫不回以前的名字了。
“芊……芊芊姐……”江初雪似乎有些不太适应我的自来熟,所以叫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太自然。
我见这妹子脸皮子薄,对她笑了笑,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了,几个呼吸之后,我们已经接近了隔大门几丈距离的木桌旁,桌上摆放着各式的乐器,让人目不暇接。
待我走近木桌,江初雨身边的小厮,很有眼色的帮我从那一堆乐器之中挑出了一把吉他。
没错!就是吉他,这样式与现代的吉他相差不了多少,琴身都是木头做的,这个琴弦的材料,似乎是蚕丝所做,音色当然没有钢丝的好,毕竟这个世界的工艺水平还是很有限的。吉他还装着我设计的背带,整个造型让我觉得无比亲切。
我接过小厮递来的吉他,套好背带,然后在江初雨兄妹那期待而新奇的目光下,随便找到屋中的一处空椅上坐下试音。
几个音符出来之后,我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果然啊,即使外形做得很像,这声音还是有些问题的。
我让江初雨叫来了这里的工匠,在我的指导下开始了漫长的调整工作。
期间,那江初雨兄妹一直盯着我挂在胸前的吉他看,似乎觉得很是新奇。
没多久,我便心满意足的拿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做出的第一把现代乐器。
江氏兄妹见我满意之后,似乎都长舒了一口气。
我拿着吉他正准备告辞,一旁的江初雨却对我露出了一脸温和的笑容,让我一阵恶寒。
这家伙脑子不会是有病吧?
我暗自想着,却听那江初雨笑道:“谢姑娘,既然这叫吉他的乐器已经做好,那么小生可有幸聆听一二呢?贵府派谢姑娘来此取物,想必谢姑娘的音律造诣定然是不同凡响了。”
呵呵,感情这小伙仔是把老娘……啊呸!是把老子看成王府某个琴师了吧,毕竟从刚才的调音中就可以看出我的一些技术。
再者,我听含烟说过一些事情,我现在穿的衣服是青衣,而这个世界,雅妓和一些色妓都是青衣绿衣的着装,其中以青衣为主,这颜色大部分是身份低下者才会穿着的。当初我去红灯区见到的那位倩儿姑娘,就是绿衣的着装。
所以,我的着装加上调音的技巧,自然被认为是一名王府的琴师了。
“大胆!”我还没开口,一旁的含烟倒是一脸的怒气呵斥起来。
我顿时一脑门黑线,这丫头还真是……
一旁的江氏兄妹也被含烟吼蒙了,稍稍愣了会儿。
其实呢,我本意也是想着拒绝,可吉他刚到手,难免手痒了些,加上一旁有江初雪这个妹子在场,我便制止了含烟的举动,一口应了那江初雨的要求。
难得有观众,我得好好表现。因为有着新世界的思想,我当然不会觉得堂堂一名王妃弹琴取悦人有什么不好。
“无妨,正好我也想试试手。”
说完,我不待含烟阻止就坐在原地,抱起吉他,脑子快速一转,一首我自己挺喜欢的歌便浮现在脑海之中。
江氏兄妹见我应了他们的要求之后,也没细想含烟刚才的举动,而是露出期待的目光盯着我看。
我冲着二人一笑,清了清嗓子,习惯性的拨了几个音符,开始闭眼酝酿情绪,周围的些许嘈杂声也渐渐弱了下来,最后只有风拂树叶的轻响。
待到我的内心完全平静之后,随着手下音符的响起,我这才口轻唱起来。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
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有多少爱念只能遥遥相望
就像月光洒向海面
年少的我们曾以为
相爱的人就能到永远
……
我唱的这首歌,名字叫做【假如爱有天意】,当年,这首歌的旋律可是让我单曲循环听了好久,每当我听见这歌的时候,心头总会莫名软下来,脑海中回忆的画面会一张张叠在我的心头,然后慢慢化开,最后让我沉溺其中,许久回不过神来。
唱着唱着,我的眼睛不知觉有些湿润,情绪一旦蔓延开来,真的便如同黄河泛滥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如今我们已天各一方
生活的像周围人一样
眼前人给我最信任的依赖
但愿你被温柔对待
……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
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又多少爱念今生无处安放
冥冥中什么已改变
月光如春风拂面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我抱着吉他好一阵沉默,直到我感觉脸颊上被微风吻过的冰凉,这才回过神来。
我抹了抹面颊上的湿润,佯装一笑,抬头正准备说些场面话,可就是这一看,却吓了我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的周围已经围上了一群人,他们大多是年轻人,有男有女,这些人有的仿若闭目养神,有的眉目含情,还有的眉头微蹙。虽然围着我的人各异,但却都是出奇的一致沉默不语,周围一时间无比安静,落针可闻。
可能是因为我的异常举动有些不合时宜,沉溺的人们也纷纷清醒过来,然后把炙热的目光纷纷投向我。
一旁的含烟表情似乎有些呆滞,接着便是错愕,不过她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后,便是一脸的兴奋和崇拜之色。
我从来没有在含烟面前正式表演什么,最多哼哼几首口水歌,这也是她第一次见我弹唱,其表情丰富,不弱那天皇宫之中的人。
下一刻,围着我的人开始喧闹起来,其中大多数表现出了对我这首歌的欣赏,当然,也有少部分的质疑声。
“此曲的音律虽好,词似乎苍白了些许,竟是白话之文,在下实在不敢恭维。”
“没错,词曲乃我等文人风雅之事,怎却与白丁为伍?”
……
这首歌从歌词上来说,确实与我在皇宫唱的精忠报国有些差距,毕竟精忠报国的词也算有些模样,但这首歌的词,就如同平日说话那样随意,自然是不被一些自诩高人一等的文人放在眼里。
当然了,这个世界还是平衡的,有反对就有支持。
“诸位可愿闻在下之言?”
首先支持我的人竟然是江初雨,他先是做了个使大家安静的手势,这里的文人墨客也自认是礼仪大家,自然渐渐静了下来。
“此词确实前无古人,在下初闻便觉得新奇,曲子的优美自是不必多说,想必诸位也都清楚,只是贰于词作。诸位都知晓,词有词牌,依词牌所填之词,观之如品茗,重韵律二字,亦不失意境。而这位姑娘方才的词,却如同白丁白话,虽是如此,但依在下之见,此词却充满了朴实,隐隐有种归真之意。”
说到这儿,江初雨看了我一眼,礼貌一笑,我也回了一个笑容给他,想不到这家伙的思想还蛮前卫的嘛。
当时我唱这首歌的时候也没多想,没想到因为歌词不符合一些人的审美,出了些岔子。
含烟在一旁用眼神痴迷的崇拜着我,对于这些没读过几年书的下人来说,我的歌词大概更深得他们喜爱吧,因为通熟易懂。
就在我享受含烟那崇拜目光的时候,只听那江初雨继续说道:“我京都乃千雉之城,大雍更为万乘之国,统率之地广也已,民多也已,白丁更是不胜数,古人词虽好,却也非白丁所能品读,依在下拙见,此词若是传入民间,定会久久流传。”
“想来,此词与那等白丁定是极为匹配的,我等文人不屑为伍。”一个青年插嘴。
我看向那说话的青年,真想上去喷他一脸狗血,听首歌还听出优越感来了。
江初雨笑了笑,摇了摇头“兄台,此言差矣,有人钟爱富贵牡丹,有人独赏君子梅兰,更有偏喜泥潭青莲者。非花好恶,观者不同罢了,这无关文人白丁。就如同谢姑娘所唱词作,虽为白话,但在下却是颇为喜爱的。”
我虽然觉得江初雨不会好好说人话,但其中的意思我却是比较喜欢的,这个人似乎还有成为我粉丝的潜力啊。
被江初雨反驳的青年有些面红耳赤,见没人出言相助,便讪讪的低调离去,毕竟江家也算大户人家,现任家主好歹也是个礼部尚书,所以一般人即使心底有异议,也不会现场说出来。
江初雨看向我,笑道:“这词曲可是谢姑娘所创?小生的家族也算音律大家,可不曾听闻此等词曲。”
“不错!”面对这样的询问,我当然是恬不知耻的承认了。
“哦?谢姑娘果真奇人,就方才的词曲,小生是否有幸与谢姑娘畅谈一二呢?”
我看着这个一下“小生”一下“在下”的脑残粉,就冲着他对这首歌曲的喜爱,我竟有一种身在异界遇知音的错觉,于是,我在含烟无声的抗议下,提上吉他和江氏姐弟走进天音阁。
那些喜欢或者不喜欢我这首歌的人,自然也像跟屁虫似的跟来,毕竟这也是和江家人拉关系的好机会,至于那些自命清高的人,或者家境极好,且不喜这歌词的,自然回家自个儿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