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帕帕夫的商人带给里奥的第一印象便是圆滑。
对于一名颇有志气的商人来说，圆滑并非什么贬义词，毕竟他们成天到晚都要同权力者——也就是魔界的贵族老爷及他们的下属打交道，一个圆滑的商人若是能把老爷们的马屁拍的舒坦，那么他的商运自然而然也会跟着亨通起来。
拥有一身蓝色皮肤和相当矮胖身材的帕帕夫便是这样一位擅长投其所好的圆滑商人，尤其是在听闻临时杀出来的客人是两名贵族老爷时表现得尤为明显。
毕竟他不是黄金乡和风俗街的管理者，背后也没有站着炎魔族这样的庞然大物，虽然按理说他可以拒绝任何人参与他的私人歌舞表演，但大部分贵族可都是些表面大度，内心里却小肚鸡肠的家伙。
帕帕夫并不想得罪人，再者说来，这一次意外邂逅说不定能带来不一样的商机呢？
“能和两位大人一起观看歌舞剧表演，是小的的荣幸！”帕帕夫黄豆大小的眼珠里闪着精光，这矮胖的家伙向里奥和莉莉姆脱帽并非常滑稽的鞠了一躬，以示致意。
“两位请跟我来！”虽然整个偏厅里除了帕帕夫和他的几个保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但这位商人还是执意将二人引到了二楼的一处华丽包间：“这里是在下的私人包间，是这整间偏厅视野最好的地方，在这里两位能够尽情欣赏到蕾雅的表演！”
莉莉姆皱起了眉头。
里奥同样也觉得这个矮胖商人的热情有些刻意，不过他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疑的，听歌舞剧是他临时提出来的要求，黄金乡也不太可能提前准备好这些东西，因此这应该更多只是一次意外。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这位帕帕夫实在是太过热情了，他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不太可能吧。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好奇，但里奥还是决定将疑惑藏在肚子里，因为有莉莉姆这个保镖在身边，所以他不存在安全问题，既然这位帕帕夫表现得这么奇怪，那么他一定有所目的。
既然有目的，那么最终肯定是要表现出来的，自己的安全有保证，那么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你们几个，赶紧给两位大人倒点茶水来！”帕帕夫支使着他的保镖，里奥敏锐的注意到这家伙在“大人”这个词汇上加重了音量。
随后，帕帕夫口气一转，突然从支使保镖的颐指气使换做了一副谄媚的口气：“不知道两位大人如何称呼？”
“我是大明湖男爵……”里奥脑子一转，瞬间给自己想了个化名：“唐泰斯。而这位是魅魔领伯爵，莉莉姆。”
“两位大人的关系是？”商人眼珠一转。
“只是普通朋友。”里奥打断他的瞎想：“你不必这么拘谨，我们只是突发奇想想要看个戏，若是打扰到你，真要说来对不住的还是我们。”
“哪有的事！”帕帕夫圆脸上的肥肉一颤，挤出来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就在这时之前被他支使去拿茶水的保镖也回来了，木制的托盘上摆着一个银壶和三个杯子，敞口的壶中装满了乳白色的液体，不断向外泛着奇妙的香味。
帕帕夫率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一饮而尽，想要表达什么不言而喻。
里奥倒并不担心他会下毒，不过还是很欣赏商人的做派——什么事懂事？这就是懂事啊！这做事都不需要人提醒，这种老练的风格一看便是纵横政商两界多年的老手，这就意味着大家交流起来不会太费劲。
毕竟若是交流起来太费劲，就容易变成鸡同鸭讲，这样两边都会很尴尬。
“这是来自远方，据说是在大陆最南方的沙漠之国还要以南，越过浩瀚看不到尽头的南部荒漠之后，会看到一种非常高的树。”演出尚未开始，帕帕夫见氛围不错，便主动挑起话题：“那种树上会长一种外壳非常坚硬，但内里富含甜蜜汁液的果实，沙漠之国的那些兽人冒险者们穿越荒漠，将果实带回来栽种，据说一百颗果实中只能成活一棵，但最终还是给他们种植成功了。现在这玩意和牛奶的混合物变成了南方地区非常流行的一种饮料，魔界还没有，要不您尝尝？”
里奥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嗯，椰汁，不出所料，不过风味比较原始，没法和地球上的工业产品相提并论。
莉莉姆依旧板着脸，不过终归还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而她并不打算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全身的功力都在那双拳头上，对话并非所长，既然现在有个自动应答机在身边，不如万事都交给他。
等场面控制不住要打架了，自己再出手。
帕帕夫有些绷不住，这从沙漠之国带回来的椰汁将会是他的商会新的主打产品，这玩意不仅新奇，而且味道是真的好，魔界目前没有多少饮料能在口味上超过它——能超过它的饮料要么很贵，要么很稀有，要么兼而有之，论性价比，椰汁是最高的。
而且这玩意产量奇大，在引种成功之后已经占据了沙漠之国的大部分海岸线——帕帕夫已经在那边布局了数个种植园以抢占先手，他相信这玩意一旦引进魔界很快就会风靡，因为到时候竞争肯定相当激烈。
然而这两位贵人什么情况，这么好喝又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奇饮料，竟然完全没有引起他们一丝一毫的注意？
是真正的大贵族，天天锦衣玉食金汁玉液，还是涵养特别好，虽然好喝又好奇，但绝不主动显露出来？
帕帕夫有些狐疑，给这两位贵族老爷喝新产品是他的临时起意，毕竟贵族圈子说起来其实并不大，一个贵族的赞誉很快就能传遍整个圈子——运气好的话，请别人喝一顿就算打开一个市场了。
这位来自暖水湾的大商人心里在抓耳挠腮，但又不能表现出来，里奥微笑地看着身旁的矮胖商人止不住的尴尬——若是他想接茬，话题自然能继续下去，但他并不想。
人在焦急时更容易暴露出本来目的，既然这个商人有所目的，那还是等他自己主动说出来的好。
跟着别人的步调走，那可太掉价了，不符合他这个魔王——哦，现在是大明湖男爵高贵的身份。
突然，偏厅内光线一暗，厚重的窗帘被工作人员拉上，正中央的舞台上亮起了几盏魔法灯。
演出总算要开始了，这也顺道结束了帕帕夫的尴尬，他赶紧又提出了新的话题：“唐泰斯大人，莉莉姆大人，请让我荣幸的向您介绍，黄金乡的花魁，蕾雅小姐！”
“你为什么要向我们介绍黄金乡的花魁？”里奥不觉得这个商人像是个喜欢没话找话的人。
“因为她已经被我买下了，契约将在这场演出后执行。”说到这里，商人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自得：“这就好像您若是拥有一件稀世的珍宝，又怎么可能不会向别人炫耀呢？”
“买下蕾雅可是我做生意这么多年来，自认为最成功的一次长期投资呢！跟您说，我最喜欢长期投资了！”一提到投资，尤其是长期投资，商人眼中闪烁出掩饰不住的兴奋：“不过演出马上开始了，不如我们边看边聊？”
“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最成功的长期投资，究竟有多么成功。”里奥拊掌，把目光投向了舞台。
他突然想到也许有个生意可以谈一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