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吃饭。”杨镜臣不容置喙的说道,并把小餐桌放在了床上。
见柳澄心没有动,他便径自走过来,像抱一只猫咪一样将柳澄心抱了起来,然后走过去把她放在床上,又将小餐桌推到了她的跟前。
四菜一汤,家常而简单,不过看得出很是用心,尤其是那道汤,是她最喜欢的奶油蘑菇汤。浓浓的奶香醇厚而甘美,像一个温婉的牧羊女郎在微笑着轻轻招手,邀请着到她的帐房品尝酥酪。
柳澄心心头一暖,但是内心的疲惫和努力维系的、仅存的自尊还是让她慵懒地始终不肯动筷。
杨镜臣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床边上,一手端起碗来,另一手拿起汤匙,轻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至温吞,然后送到柳澄心的嘴边。
柳澄心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她疑惑的眼神像一只好奇的鹿。而他,深沉的眸子中眼波如水,正温柔地注视着她。
他轻轻蹙了一下眉,用眼神示意她听话,并说:“难道要我用嘴喂你,嗯?”
柳澄心这才顺从地张开了嘴,盯着杨镜臣的脸将奶油汤吞到了口中。
“好喝吗?”杨镜臣问道,但是显然笃定柳澄心会喜欢,只是在试图和她交流。
“嗯。”柳澄心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没想到,杨镜臣的手艺的确不错,味道和卖相一样好。
杨镜臣嘴角轻轻勾起,不再问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莹白柔软的滑溜里脊,再次送到她面前。
柳澄心退了退,拉开一段距离盯着肉片说道:“我自己来。”
杨镜臣没有坚持,把筷子给了她,然后自己又拿起汤匙,坚持看着她吃一口菜,他再喂她一口汤。
在一旁的“老板娘”见主子吃饭,也跃跃欲试地趴在床边上,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乞求地看着柳澄心,那根扫帚一样的粗尾巴摇得像螺旋桨,谄媚极了。
杨镜臣气定神闲,像变魔术一样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狗狗磨牙棒,丢给了“老板娘”,成功将它打发走了。
就这样,再没人影响柳澄心。她一言不发,乖乖吃完了杨镜臣做的晚餐。末尾,她闷闷地开口说:“谢谢老板照顾我,这些餐具待会儿我会收拾好的,就不耽误你和孙小姐的治疗时间了。”
杨镜臣盯着柳澄心的脸看了一会儿,并未发现任何醋意的端倪,但是明明话语中的距离感那么强烈,以至于他感觉她像镜花水月,即便就在眼前也触碰不得。
他强忍着想要窥探她心思的冲动,低低说了句:“澄心,如果你实在不想让我在家接待孙小姐,只要你说,我可以安排她到诊所去。”
柳澄心怔了一怔,摇摇头答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她是你的病人,这是你家。”
杨镜臣恳切地看着她,说道:“我说过,这个家你可以做主,只要是在这个范围之内,我会充分尊重你的意见。
“哦,在这个范围之内啊……”柳澄心嘟囔了一句,瞬间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杨镜臣豢养起来的什么宠物,他给了她宠爱和有限的权力,然而他仍然是主人,不会容许她无限放肆。
“我知道了。”她忽然绽开一个灿烂得有些虚假的笑容,像往常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时候一样,说道:“我没有不想让孙小姐来的意思,你误会了。我只是怕她不高兴,毕竟,她应该是你很重要的病人吧?”
这一次,轮到杨镜臣有些失落,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起身,留下一句:“那好吧,就这一次,下次我还是让她到诊所去。”
说完,杨镜臣端起小餐桌,下楼去了。他刚到楼下,将餐具放进水槽里,就听见门铃响起,大概是孙云岚到了。
杨镜臣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过去打开了门。
孙云岚站在门口,穿着一件细吊带连衣裙,头发妖娆地披散在肩上,脸上化着妩媚的妆容,显然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
她的手上提着一瓶红酒,见杨镜臣开了门,便递了过来,媚眼如丝地说道:“杨医生,这是我家法国酒庄上的酒,给你拿了一瓶,等会儿结束我们可以小酌一杯。”
杨镜臣接过酒,很自然地将她让了进来,却不无揶揄地说:“孙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提醒过你,服用抗抑郁的药物期间切忌饮酒,你居然还敢来找我喝酒?到底是根本就没有好好吃药,还是不遵循医嘱?”
孙云岚一惊,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抑郁症,还不是为了接近惊为天人的杨医生才故意装病的!而他,似乎并没有看穿她的伪装,给她开了抗抑郁的药物,还叮嘱不可以饮酒。她根本没吃他开的药,自然不会想着戒酒的事情,谁知今天一高兴,竟把这件事给忘在脑后了。
“不是的,杨医生,我、我的药吃完了!”孙云岚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一个借口,“就是因为没有药了,我最近感觉非常不好。杨医生,除了需要跟你聊聊,我想如果你能陪我喝一杯,我会感觉好很多的。”
说着,孙云岚的手攀上了杨镜臣的胳膊,像一条柔软魅惑的藤蔓,缠绕着冷静而坚毅的他。
杨镜臣有些反感,下意识地抽回了手臂,嘴上却安抚她道:“孙小姐,我是心理医生,我当然知道怎样的治疗方式对你比较合适。只要听从我的安排,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孙云岚扁了扁嘴,心说:【我才不要好起来呢!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见你,装病装得多么辛苦。】
杨镜臣自然听到了这话,不觉轻笑了一下,然后便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孙云岚跟他去治疗室。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老板娘”的身影自上而下,还是那种肚皮贴地的滚式下楼法,很快冲到了杨镜臣面前。它的身后,还跟着满脸错愕的柳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