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云光殿,李静姝听了也觉得很奇怪,“清妹,她为何会让我们帮忙煮报喜鸡蛋,我们平日里并未有什么交情,况且我们的位分低她那么多,若要煮,也该是去求皇后才是。”
我叹了口气:“阿姊,我大概真的得宠太久了。”
李静姝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
集宠于一身确实集怨于一身。
我道:“张婕妤这个人,虽说姿色过人,但睚眦必报,上次听说吴良人不小心把茶水溅到了她身上,她当时没说,可过了一月却硬是寻了个由头惩戒了吴良人。她这个女人,能忍,也聪明,借刀杀人这事怕是做的利落的很。煮报喜鸡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想弄点事出来,也是容易的很。”
李静姝惊了一下,道:“那清妹,我们得提前应对着!今日大人传来消息,张婕妤的大人张太常与我们大人最近不太对付,我想张婕妤大概也会因为这个与我们不对付吧。”
“这……他们之间怎么会有交集?张太常掌宗庙礼仪,我们大人掌诸王列侯与内附部族之封拜、朝聘、宴飨、郊迎之礼仪与接待地方诸郡上计诸吏,两个毫无交集的职位,是为何不对付?”
“清妹可还记得我们是为何直接被封为长使入宫的?”
“是因为大人劝降敌国的功绩。”
“嗯,今日大人派人传话,说他所劝降的那个国家,与我们习俗不同,太使令丞算天时星历时,发现他们国家一节日与我们大煜相冲,因此强烈要求废除,曰:‘已是属国,何来二法?’,而我们大人则认为别人纵然归顺,已属臣民,但他们的风俗习惯与他们的心理、文化、思想感情有着密切联系,一切十分敏感,他们往往会把自己国家风俗习惯的态度看作是对自己的态度,所以应要尊重他们的风俗习惯,方得长久安宁。二人已为此事争了几天,直到昨日大人见到张太常派人进了后宫去见张婕妤,他怕我们出什么事,因为今日也派人来了消息。果然,今日张婕妤便开始生事了。”
“是啊,包括以前不爽我的,一起算上了。”
关于我们大人和张太常两人争执的点,我想了想,其实他们二人的说法都没错,不然大秦为何要统一度量,而现代中国却也在尊重少数民族传统文化,说到底都是为了国家好,按理来讲应能好好协商才是,何故发展到不对付的地步?
说到底,争权,夺利。
“阿姊,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妥善解决的。”
“清妹,你说的,是哪件……?大人说了,让我们不要插手朝堂中事!他派人来告诉我们,只是想我们保护好自己而已。”
“……阿姊,我有分寸的。”
夜晚,我躺在床上看书,长机走过来问到:“看什么那么入神?我记得你甚少看书。”
“长机兄这是取笑我吗?”
他笑到:“我可不敢,上次就说了一句你的蒲桃树不好看,就把自己门前的那几棵蒲桃树全部搬到了我的寝殿里,大冬天的,在我寝殿里落了一地的叶子。”
我想到那次就想笑,那天是刚下完雪,一片淡淡的银装素裹甚是好看,我便拉了长机兄一起正在蒲桃树下赏雪,一杯热茶还没入口,就听见长机兄道:“雪景虽美,却被这枯叶给坏了景色,婉清,我们把树给移了吧。”
我一听一愣,坏景色?我觉得挺有诗意的啊!还想弄走我的树?
呵呵,好,搬!
二话不说搬到了他的寝殿,我笑嘻嘻地道:“陛下,这下不会影响外头的雪景了吧?”
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他惊呆的表情,旁边的下人都在不断地偷笑。
最后他也只能投降:“我这辈子算是败你手上了。”
回想完毕,我轻哼道:“我喜欢蒲桃嘛,自然是不允许别人说它的。长机兄会愿意别人,去否定你喜欢的人或者事,甚至去推翻它吗?”
“自是不愿意的。”
“是啊,长机兄不愿,我也不愿,别人自然也不愿。长机兄刚刚不是在问我看什么那么入神吗,倒也没什么,这是民间的一则故事,讲的是一个朝代在经历内忧外患后,重新收回国土,但在它的土地上,总共有五十六个民族,除了统治它的民族外,剩下的五十五个民族都愿意成为它的子民,让他们的国土成为一块全新的疆土,但是他们在之前都有着自己悠久的历史,也各自有着自己的风俗习惯,如果那个王朝不去尊重他们,他们必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到时候起兵造反,不就又内乱了吗?反之不仅能让自己的疆土和谐稳定,而且还能让自己的疆土内变的丰富多彩,各地皆有自己的特色,不是更奇妙吗?而且等统治时间长了,那些民族也会自然而然的被统治他们的那个强大的民族所融合,同化,到时候天下亲如一家,又缤纷多彩,有什么不好呢?”
李长机听后,思虑良久,“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问题在于,张太常觉得不能等。”
“张太常觉得不能等,便是他太过心急。长机兄,无论鬼谷之道还是孙子兵法可曾有过心急一策?时间,会带给张太常所希望的一切,而且趁这个时候打尊重与个博爱的名头出去,更能让他国刮目相看,日后说不定……会有更多主动臣服与我们的国家,这样我们国家军队会少死很多人吧?”
他拿过我的书,这书简是下午我自己写的,上面自然是我刚刚说的事,“婉清,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
“我的。”当然是我的,这是我们国家党的政策啊!“不久前父亲传进消息,说张太常与父亲在朝堂上不太对付,怕后宫中张婕妤会因此对我和阿姊为难,所以特地传了来。长机兄,关于报喜鸡蛋的事,张婕妤突然找了我们,如果出了问题,事关皇子,那受到责罚的只怕不止我和我阿姊……”
“婉清,不会出事的。”
“传话的人讲,他们二人已为此事争执几天有余,长机兄……他们真的是为了国家好吗?”
他读出了我的担忧:“真的为一个国家,他们就该知道争执无用,你看的书里五十五个民族皆能管理得当,现如今不过一个小国的历法,还能翻了天吗?只不过那个国家是你父亲招揽进来的,功劳之大自不必多说,张太常借机挑事,不过也是为了争权,想把那个小国的话语权拿到他的手里。就像你刚刚说的,如果报喜鸡蛋出了问题,你和你阿姊便是主要职责,到时候必然连累你们父亲。”
“我知道后宫参政不好,只是父亲也是觉得不对劲,担忧我和阿姊的安危,才派人告诉。长机兄,还请原谅……”
“不,你们父亲告诉你们是对的。前朝关乎后宫,后宫也关联前朝,何况你们如此得宠,必然招人眼红。婉清,多亏你告诉我这些。”
第二天朝堂,李长机便将我劝他的话整理一番,既赞同了我大人的看法,又同时安抚了张太常,告诉他日后那些小国自会同化。
同时他告诉我:“婉清,从今日你和静姝便要病了。”
“病了?”
“是,病了。”
他一笑,我便明白了,得病的人怎么能再负责报喜鸡蛋呢?而我李静姝一直住在一起,一齐生病再正常不过。
于是煮报喜鸡蛋的这个责任,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皇后的头上,李长机也乘着这段时间多去了皇后那里,平息了皇后不少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