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戴晗得意的笑容里,黑蒙感受到了一种愚弄和践踏别人的残忍和恶劣,黑蒙不由得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些年来,黑蒙经历过的磨难何止是被愚弄和被践踏,比这更甚十倍的打击和摧残他都可以泰然处之,他火的是戴晗,这个孩子果然已经恶劣到这种程度了吗?
但是没等黑蒙开口,戴晗就抢先发话了:“什么嘛?黑蒙老师。”戴晗欣喜而得意地说道:“你果然也是个异能力者。”
黑蒙瞪着戴晗,脸色极其难看,但是戴晗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喜滋滋地说:“身为一个异能力者,却对自己的能力和身份遮遮掩掩,X的身后,果然有个大秘密。”戴晗语带笑意,一种近乎狂喜的兴奋在他的身上流溢着。
黑蒙有些发抖:这个戴晗,冒险激进,又痴迷于战斗和暴力。在过去的几年中,黑蒙在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设想过小晗会有无数种命运和结局,但是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变成这样一个人,一个从里黑到外的人。
黑蒙沉着声音道:“和X有关的事情,你给我闪得远远的,听到没有?!”
“怎么可能?”戴晗喜滋滋地笑着,被黑色药贴糊得乱七八糟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异能资源,不管是异能力者,还是异能武器研究资料,谁拿在手里谁就是世界的主宰。”
黑蒙瞪着戴晗问了一句:“你想主宰世界呀?”
“摆弄世界这种事情无聊的很,不过只要和异能相关,就一定会有最激烈的争夺和杀戮。”
黑蒙又愤怒又伤心,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悲愤,勉强耐着性子对戴晗说道:“小晗,你不能一味让自己陷入暴力和杀戮,你会毁了自己的!”
然而戴晗兴奋地都要坐不住了,根本听不进黑蒙的话,甚至他根本没听见黑蒙说了些什么,一丝嗜杀的野性在他眸子里忽隐忽现:“黑蒙老师,”戴晗依旧用那种狂喜而扭曲的声音说道,“你何必在意我是人还是武器这种事情,我真觉得作为一把武器,要比作为一个人不知好多少。黑蒙老师,如果你执着于你人的身份,会死得很惨哦。”戴晗暴突的眼睛,凑到黑蒙跟前,威胁道。
黑蒙忍无可忍,冲口而出:“你难看死了!你看看现在的你,有多丑陋!”黑蒙猛然将手伸向戴晗面部:“撕了!把这些都给我撕了!”
但是出乎意料地,就在黑蒙的手碰到戴晗面部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指尖失去了知觉,再也无法往前伸哪怕一毫米,仿佛时间,在那个地方静止了。
黑蒙收回手,心里暗暗想道:“空间阻隔吗?他竟然能做到这个。”
戴晗成功挡住了黑蒙,更加欣然,微笑着看着黑蒙,然而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最后表情变得冷冽,声音也有了寒意,断然地说道:“丑陋的,是人!”
黑蒙像被抽干了力气,几乎瘫在凳子上,无力地说:“戴晗,你这个样子,你父母泉下有知,他们是会伤心的。”
戴晗冷笑一下,指指自己脚下:“在这个世界,我没有父母,他们不是已经选择死在旧世界了吗?啊,小黑老师,你难道不知道吗?”戴晗挑衅般问道。“世界变了,4052之后,时空变了,你说的那些,什么人性,什么情感,什么羁绊,什么道德,什么历史,不过是些没法带到新世界的废物!这个世界,有几个人知道父母是什么东西?”
“咚!”黑蒙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劣质的木桌瞬间裂开一道缝隙。黑蒙眼冒怒火,额头沁出汗珠,瞪着戴晗喝道:“戴晗,你犯浑也要有个限度!”
饭馆服务员颤抖着缩在通往厨房的门框上,死死抓着门框,一动不敢动,仿佛只要她手一松开那简陋的木制门框,她就会被杀掉一样。
戴晗却丝毫不见恐惧,笑眼盈盈看着黑蒙,而黑蒙已经猛然起身,正作势要去抓戴晗的衣领,就在这时候,饭馆门口传来一个欣喜而亲热的声音:“黑蒙先生,戴晗,你们来了!”
黑蒙的怒气顿时消去一半,戴晗好奇地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高而瘦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两个巨大的购物袋,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这人大概是因为提着重物又急急忙忙赶路,此刻看上去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上挂着汗珠,宽大的旧卫衣里面,胸膛明显地起伏着。
戴晗好奇:这人谁呀?
只听见黑蒙也很高兴地喊道:“小谢,你回来了。”
“啊。”叫小谢的这个人提着东西急步走进来,一面走一面对缩在后门的女性说道:“舒欣,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要来我家的客人,你去帮他们倒些水呀。”声音相当温和亲切。
戴晗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瘦高,将近三十岁样子,长得还算不错,仪容和情态都显露出底层社会体力劳动者的特征,没怎么刮干净的脸,隐约的汗渍,有些散乱的头发,发梢被汗水黏成一绺,磨损相当严重的宽大卫衣和宽工装裤——实用性远大于装饰性的服装。和这条街上所有这个年龄的男人一样,也是那种看上去极易感恩,对不幸则逆来顺受的人。
就在戴晗仔细打量这个“小谢”的时候,黑蒙已经很亲热地走过去和“小谢”拉起了手,带着沧桑的笑容,说道:“好多年了,九年了吧。”
“是,”“小谢”眼里噙着泪水:“自从您当初离开,真的已经九年了。能见到过去的人,真是不敢想的事情呀。”
那站在门口的女性还没有动,扶着门框定定看着他们。
“小谢”扭过脸对她说道:“舒欣,你不记得了吗?这个是那时候戴老师家的黑蒙大哥,那时候他经常带着小晗到我们小区去玩的。”
一点残损的记忆开始在戴晗脑袋里出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虽然说熟悉,但是却记不起来,就好像种子破土而出,戴晗的脑袋有种被顶裂的疼痛感。隔了很大一会,他才勉强在脑子里含含糊糊念出两个名字:“叶舒欣”,那么,那一个,那一个叫“小谢”,“谢林清”?
叶舒欣看着黑蒙忍不住哭了,泪水划过带笑的脸庞。她看上去身体羸弱,面色苍白,说话声音也很低:“我感觉我被打碎的世界,又恢复了一点。”
“是啊。”谢林清坐下来,“黑蒙先生刚离开不到两个月,炮火就断断续续落在了我们市区,人们开始接二连三地逃离。一天中午,听到会有大规模地炮火袭击,我们就提前躲到了郊外的防空洞,一晚上都很安静,可是第二天当我们再回去的时候,整个城市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些残损的建筑遗迹,就好像整体蒸发掉一样。
“从那以后,人们彻底失去了家园,开始四散流亡。几经转折,我以为我彻底失去了曾经的一切,彻底变成一个陌生世界的孤魂,直到我又遇见了舒欣。”
失去家园开始流亡的时候,戴晗也就十岁。黑蒙心疼地看向戴晗的时候,戴晗却一脸漠然,饶有兴致地听着谢林清的述说,好像那完全是与他无关的虚构故事。
黑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