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阔的黑屋子里枯坐了一夜的黑蒙,眼睛干涩,而且还伴随着的明显的疼痛,好像整整一夜,他都没有眨一下眼睛一样。
黑蒙和申海异能科请了假,然后披衣服出门,刚把手伸向门把手,房间里的通讯机就响了。
黑蒙折回去,按了接听键。
“黑蒙先生您好,有一位自称戴晗老板的人邀请您在六九一零A八餐厅用餐。”
“戴晗的老板?”
黑蒙穿了外套,往电梯间走去。
黑蒙在第六十九层电梯口左拐,经过一条走廊,进入一个布置奢华的餐厅,然后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走进一间标有“A8”的小型餐厅。
餐厅是临窗而设的雅间,三人份桌椅靠窗摆设,靠墙的斗柜上摆着银质咖啡壶,银烛台,和早上送来的鲜花。
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还有一把低音提琴放在特质的金属支架上。
一身旧式贵族气息的中年男子望着窗外,听见有人走进来,缓缓扭头,然后起身。
雍容绵厚的声音,舒缓从容地语调:“幸会,黑蒙先生。鄙姓齐。冒昧打扰,还请海涵。”同时齐先生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黑蒙走过去,连日奔波的疲惫,一夜无眠的憔悴,早起没有洗漱的邋遢,脸上还留着之前爆炸造成的伤痕,再加上一副被超负荷工作透支的枯瘦身体,硬梆梆的身子板,让他看上去和齐先生简直差上几十个社会等级。
黑蒙在齐先生对面坐下。
“黑蒙先生是国际异能组织派往申海的特派员。”无论在哪里,异能都是不能随意提及的话题,因为对社会大众来说,异能还是个不能公开的秘密,因此几乎所有的异能组织,都是保密性质的。但是在黑蒙和齐先生这样的人中间,这种保密是不必要的。
服务人员被拦在门外,齐先生的助理将今日特色菜单送进来,齐先生抬手示意一下,助理将菜单递到黑蒙面前。
黑蒙声音沙哑而低沉,滞涩而随意地说了一句:“吃的随便。先给我一杯水。白开水。”
助理离开后,黑蒙喝着白开水,齐先生继续刚才的话题:“国际异能组织的特派员,为何要插手申海地方势力的争斗呢?黑蒙先生,你昨天的行为,可是和SK结了仇了,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也好让我们能彼此释怀。”
黑蒙清了一下嗓子,直了直腰,相比于齐先生随意放松而不乏精致优雅的坐姿,黑蒙的坐姿体现出一种仓促感,仿佛他习惯了奔波劳作,仿佛他急着去做事,连安心坐一下都办不到。
“昨天的事情,不是申海地方势力的争斗吧?齐先生自己不肯开诚布公呢。”黑蒙声音依然沙哑而低沉,但是直接的口气却也显示出他对付各种阴谋和圈套十分老练。
齐先生微微一笑:“我想知道,黑蒙先生能对鄙人开诚布公到何种程度?国际异能协会是个号称代表全人类利益的国际组织,不介入任何势力之争,堪称‘天使组织’呀。但是昨天,黑蒙先生明明在故意拖住SK,很明显是在为什么人的逃脱制造机会。”
“SK是申海政府明文确定的非法组织,贵方先在公共场合大开杀戒,威胁到了公共安全。”黑蒙也心平静气地说了几句。
齐先生笑了几声:“完全没有说服力。申海的这个临时政府,很多国际组织都不承认它的合法性。再说了,国际异能协会是个非政府间组织,对一切异能集团平等相待。在异能实力方面,倒是SK更适合同你们合作。”
黑蒙不再说话,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水。
齐先生看着黑蒙说道:“我恐怕黑蒙先生还有什么别的身份。你除了那个‘天使组织’的技术人员之外,恐怕还是什么别的组织的成员吧?SK不幸,和黑蒙先生真正效力的组织,发生了利益冲突呢。”
齐先生的意思很明显,他怀疑黑蒙也涉足X及其资料的争夺。从昨天晚上的迹象来看,黑蒙得手的可能性很大。然而,事实上是,黑蒙在昨天夜里已经得到组织上的通知:第十七号失手,X逃脱。
如今那份可怕的资料还有那个各方都在拼命争夺的人,又消失不见了。
然而看齐先生的样子,他似乎认为黑蒙得手的可能性极大,以至于他将调查的目标直接指向了黑蒙。
黑蒙咽下一口水,把玻璃杯子放在桌子上,说道:“SK注定和很多组织发生冲突吧。SK还注定要和全人类发生冲突呢。”
齐先生很惊讶也很无辜地“嗯”了一声,坐直身体,挺诧异地问道:“请问,黑蒙先生,何出此言?”
“SK,从一个松散的小社团,发展为如今势力遍布全球的庞大组织,哪一步不是踩着累累尸骨走过来的?”黑蒙平淡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谴责,更没有一丝愤慨,好像无论多么出格残忍的事情,都已经无法激起他枯竭的情绪了。
齐先生笑了一下:“我恐怕黑蒙先生对SK有什么误解,如果你真的把SK当作一个血腥暴力的组织,那么鄙人就实在委屈了。如今全球动荡不安,暴力冲突此起彼伏,SK的一些做法也是不得已,毕竟现在以暴抗暴才是最佳手段。生存所迫,实属无奈。”
黑蒙连哼也没哼一声,呼吸都没乱一点,依旧平静地好像谈论一顿家常便饭一样说道:“为了试验新的武器,将恒嘉大厦夷为平地,将四千多人送上死路,看不出来有什么无奈的。”
“哦。”齐先生了悟般点点头:“那也只是偶尔的意外,何况是西恒兵工厂不仁在先,SK才有此不义之举。黑蒙先生不必用非常规的过激之举来推测SK的性质,其实那也只是年轻人气急了才火气大了一次。在SK,也就是戴晗,脾气坏了一点。”
“哼!”黑蒙的语气和表情终于发生了一点变化,一丝怒气从眼睛里透出来。
齐先生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毛,嘴上依旧是一抹礼貌而含义莫测的笑。
果然,一提到戴晗,这个黑蒙就不淡定了,他或许是枯竭了的,也或许是隐藏着很深的情绪,但只要是触碰到戴晗,他的心里就会有什么东西复活或者翻涌上来。
黑蒙疲倦干涩的眼睛,带着一点可以说是怒气和威胁的神色,看着齐先生,说道:“你把SK的黑状,都贴到戴晗身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