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脸笑容的女儿和丈夫,金海霞缓缓转身走进卧室,轻掩上了房门,微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是该放下了!……该放下了……卫华!……”一行泪珠悄无声息滑落眼角。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慕岩早已迫不及待,早早的洗漱好拿了本书,坐在长椅上等着妈妈出来。
“咦,慕岩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那当然,今天要去外婆家嘛,当然要早啦!”
“呵又不是没去过,看把你给乐的!”陈康边说边往外走。
“哦对了,你作业都写完了没有啊?昨天我可听兵兵说了,你最近学习好像都不在状态啊!”
“就他净会瞎说!早就写完了,不过爸爸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成绩来啦,嘻嘻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哈!……”
“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呢,爸爸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本来就是嘛,那你说说你知道我上次考试得了多少分?”
“这个嘛……”
“那上上次考试多少分?”
“这……这……哎呀我早就忘记了,这么长时间,谁还能记得了那么清啊!……”
“哼什么记不清啊,分明就是你从来就都没问过我嘛,还怎么记得!不关心就不关心嘛,还不承认!”
“好好好,以前都是爸爸不好,对女儿的学习关心不够,应该批评,狠狠批评啊呵呵……”
“这还差不多!”
“那以后老爸每天都管着你,到时候可别嫌我烦啊!”
“不烦不烦!”
“那从下周开始,每个星期你一从学校回来,我就要把你关在家里大门不许出,二门不许迈,闭门修炼了啊,丫头到时候你可别不乐意啊哈哈哈……”
陈慕岩一听着急了,忙歪着脑袋翘起嘴巴跑过来道:“啊?那可不行!那还不把我给闷成傻子啊!老爸你知道我可也是喜欢到处跑着的!”
“看你这孩子吧,不问你吧,说不关心你,这真管起你来了,又不乐意了!嘿真是的!”陈康边笑边往外走。
“爸,你要到哪里去啊。”
“出去跑两圈,早晨空气好,锻炼身体,伸伸筋骨,要不要和我一块啊?”
“我才不去呢,这么早!”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早起的鸟儿啊有虫吃!走吧!”
“还是不去,待会我和妈就先走了不等你回来了啊?”
“好,去吧!”
“我们今天晚上也不回来了,明天再回来行不行?”
“行,随便你们,玩的开心点!别忘了明天下午早点去学校就是了。”
正说着话金海霞腰间系着格子围裙从屋里走了出来,侧头望了眼门外的丈夫道:“你不吃早饭吗?我做了点吃的,你吃完再去吧!空腹运动对身体不好!”
陈康一听忙回头,怔怔的站在那里,陈慕岩也忙扭头望去。
半晌陈康才微笑着道:“算了,不吃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陈慕岩看向门外的爸爸又看向妈妈,忙跑过去拉起陈康道:“是啊妈说的一点都没错,空腹运动对身体真的不好,我们老师都这样说了的,尤其爸爸你啊,每天跑的还不是一般的远哦,这样起不到锻炼的作用反而成了反作用呢,以后必须得听我妈的!快快快……”慕岩边说边拉他坐到桌前。
陈康面对妻子突然的温和似乎有点不适应,忙又站起身对女儿摆手道:“哎呀还是不吃了,我一点儿都不饿吃不下,不习惯早上吃东西!”
陈慕岩忙又把父亲按回座位上,歪着脑袋,掰着手指一本正经的数着道:“吃了就习惯了嘛!爸你知道每天不吃早饭对人体有多少危害吗?我来数给你听听啊,听了你就知道了……这一周不吃早饭嘛头晕……这两周不吃嘛眼花……这三周不吃嘛低血糖、低血压……这四周不吃嘛……”
“你这小丫头少来忽悠我,什么低血压低血糖的,哪来的这么多怪毛病啊,你老爸我的身体棒的很,连兵兵那小子体力都追不上我呢!不信你跟我去跑两圈瞧瞧……”
金海霞在一旁看着父女两人,又逗又乐,嘴角也不禁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你们俩就都别吵吵了,赶快过来吃吧,米粥马上都冷了……”
“好好这就来,爸你可不许跑啊……”
陈慕岩边松开抓着陈康胳膊的手,边走过去三下五除二收好了桌子,端上饭菜道:“爸以后这个位子就归你了,你们俩坐一边我一人坐对面。”
“呵你这丫头,好,都听你的。”
“吃个鸡蛋吧!”金海霞把一个剥好的鸡蛋放到了丈夫的碗里。
“妈妈偏心我也要!”
“别急都有!”
陈康侧头看向妻子温和的脸庞,心里刹时涌上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家庭温暖。
陈慕岩看着这一切,心里充满了幸福。
吃完饭后,金海霞把厨房收拾了下,两人就出门了,一路上陈慕岩又说又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开心快乐,想着爸爸妈妈从此不再争吵,心里便充满了幸福。她恨不得立刻飞到外婆的身边,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都一一告诉她。
同时又隐隐的害怕,害怕这份幸福来的太突然!那个疑问又不经意间出现在了她还稚嫩的脑袋里,妈妈的心里那个忘不掉的人是谁?那个夺走她幸福的人是谁?
小路弯曲绵长,两旁的玉米棒,沉甸甸的挂在还未发黄的玉米杆上,秋风轻拂,微微摆动,就似一个女孩沉重却又不成熟的心事!
点点晨光洒落在母亲的脸庞上,
陈慕岩边想边侧头偷偷看了眼身旁依旧那样美丽优雅的妈妈,又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中。
“慕岩,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了?”
“哦我……我在想外婆今天有没有做甜糕!……”
金海霞一听笑着抚摸了下长得已经比自己个头还高的女儿道:“馋猫都这么大了,还就知道吃啊!呵呵……”
“你外婆就爱做糕,有各种口味,小时候我和你舅舅两个人淘气总是抢着吃,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哎时间过得可真快!”
“妈你小时候外婆也常做甜糕给你和舅舅吃啊?”
“不,不常做,你外婆她没嫁你外公之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那个年代每天只允许在阁楼上绣花,不许下楼,吃的用的都有专门的师傅做,自己想做没人教也不会。”
“那是后来外公教她做的喽?”
“也不是,后来嫁给外公,外公家又是当地有名的富商,这些零碎的活,更是不需要她动手,有专门的工人给做,”
“哦那外婆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大概是在我和你舅舅八九岁的时候吧,那时家里遭受了变故,佣人伙计们都走了,这才学会了这些活!”
“遭受变故?什么变故啊?”
“哦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了你也不知道,那时我和你舅舅也都刚刚才懂事,也记得不清了,都是你外公和外婆后来跟我们说的。”
“哦还有这么多有趣的故事啊?可是妈我怎么从来都没听外婆说过呢?”
“哦可能……可能她都忘记了吧!……”
说着金海霞温暖的眼眸忽然渐渐暗淡了下来,不再说话侧头望向了远方的松林,似乎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半晌才又悠悠的道:“慕岩你外婆她……她如今一定也老了许多吧?10年了,哎!我都整整十年没回来过了,似乎……似乎连回家的路也记不清了……”
“妈你为什么……”
陈慕岩刚说了一半,只听母亲又低低的自语道:
“说的对……都对……我……我是该回来看看了,都过去了……”
陈慕岩怔怔的望着就近在迟尺的母亲,却忽又觉得她是那样的遥远,使劲的努了努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似乎从自己记事起,母亲就是这样神秘矛盾的存在着的,她似乎是不快乐的,幽怨的,可对自己又总是那样温暖细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