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狐狸醒来时,已近中午。扫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没有看到少年。想起还在巢穴里等自己的紫夕,小狐狸刚动一下就被后腿的疼痛收拾的蔫了回去。
同样一觉醒来的宁老,在药物治疗下气色好了不少。想起自家孩子早上提起的那只受了伤的狐狸,起身下床去了东屋。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小狐狸支楞着耳朵警惕望向门口,宁老走进来就看到一个白毛团直直地看着自己,当即两者都愣了一下。
之后,前者放松了下来,静静趴在床上,态度乖巧无比。看着小狐狸的动作,后者眼中的探究消散,了然一笑。
”是你啊,看来我们倒是有缘分。“叹一声命运,宁老走到小狐狸身边,先是给它顺了几下毛,又抱起来看了看它受伤的腿。“两次见你,你都受了伤,还疼吗。”苍老的声音带着属于长辈的关爱语气:“我们也不是时时都能在你危险时出现的,以后可要学会自己救自己啊。”
期间小狐狸都没有反抗,还凑近他嗅了嗅。它记得这个年迈的气息,早些时候差点被白虎猎杀,就是身边这个年迈的人类救得自己。
和小狐狸呆了一会儿,宁老望向窗外故摸了一下时间,然后将小狐狸放回床上,“要做饭了,宁宇中午不回来,将就着和老头子喝些粥吧。”
宁宇去的私塾离家比较远,早晚饭在家,中午就留在了那里吃了。宁老虽然有病在身,却还没到下不了床的地步,也就没让宁宇再在中午来回跑。
两碗白粥在宁老的咳嗽声中熬好,其中一碗吃进了小狐狸胃里。宁家老小两次救自己,小狐狸心存感激,即使腿脚不利还是尽力卖萌讨巧逗宁老开心。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
等宁宇下学回家,宁老已经做好了晚饭正抱着小狐狸在桌旁等他。吃饭时听到宁老感慨自家和小狐狸的缘分,宁宇也不禁惊奇。
晚上,月光洒向大地的清辉穿过开启的窗户照进屋里。宁宇此时正对月读书,小狐狸还是安静的窝在床上看着一脸认真的宁宇—的后脑勺,角度的原因让小狐狸只能看到宁宇直挺的背影。
“名者处事,莫尚于中。优哉游哉,于道想从。首阳为拙,柳下为工。饱食安步,以仕代农……”
少年的读书声萦绕耳边,让小狐狸舒服的想睡觉。它不懂这些声音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有意压低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暖风吹过,再配上有韵律的调子,交织成了最适合它的摇篮曲。
直到小狐狸真的沉沉睡去,宁宇合上书活动了一会酸痛僵硬的四肢。走到床边看着床头缩在里侧的小狐狸,不大的床在缩成小小一个白团的对比下,硬生生显得宽敞不少。刚刚把小狐狸抱进屋,自己明明把它放在了中间。
拖着受伤的腿也要腾地方睡觉的小狐狸明显感动了宁宇。熄灯后躺在床上,宁宇轻轻在小狐狸额头吻了一下。
柔和的月光为万物着上一缕清衣,编织一夜好梦。
小狐狸在宁家疗伤的时间里,由于宁宇要上私塾,白天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
宁宇性格内向少语,待人接物都是清清冷冷的,即便是和宁老相处话也不多。难得放旬假可以整天和小狐狸在一起,却是沉默着大眼瞪小眼抱一天不撒手,相比较来说小狐狸和宁老在一起倒是活跃不少。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宁老身子好转,小狐狸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宁老早几天就和宁宇提了放生小狐狸的事,宁宇当时只是垂眸不语,宁老知道他舍不得,也就没多说。
又是一天旬假日,小狐狸围着院子里的一颗老树嗅来嗅去,幽幽的清香勾引的小狐狸口水都要流下了,这是小狐狸昨天不经意知道的地方。
香味很淡,在狐狸灵敏的嗅觉下,也是隐隐约约的。小狐狸知道应该是有东西被埋在了老树边上的地底下,郁闷地盯着地上被自己挠出来的数道潜爪印,不过自己目前没那能力给它刨出来。
宁宇站在屋内窗边看着窗外灵动的小狐狸,想起父亲的话,抬手慢慢研磨砚台。决定了明天放生小狐狸的宁宇,忽然想画一画这只可爱的小东西。
蘸了磨好的墨汁,在一边已经铺好的宣纸上下笔。
贫穷和清冷的性格使得宁宇在私塾里被同学们的有意孤立,因此从未感受过拥有朋友的快乐。私塾先生倒是很喜欢这个颇具悟性的孩子,可到底年纪相差太多。
直到宁宇遇到了小狐狸,可爱弱小让他下意识想救助它。而让宁宇真正在心里容纳小狐狸的是它有意识地给自己的关怀。
等看到自己回家后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双眼;
有意给自己休息腾地方;
读书时露出对自己声音陶醉的神情;
偶尔和它说话对方做出的人性化回应……
宁宇总觉得小狐狸和其他普通动物不一样,它是有灵性的。极富技巧性地收笔,狐狸像应于纸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宁宇脸上已经堆满粉红色。能叫人轻易认出是某种动物,蓬松大尾巴和小巧的身子结构分明,可若再深究这是什么物种却说不上来。
当宁宇反应过来要揉掉这张及其不专业的画像时,却已被刚才上来的小狐狸叼走了。和刚刚在外边围着老树打转儿相似,小狐狸踩在画上左瞧瞧右瞅瞅,一百年的可怜阅历让小狐狸觉得纸上这个应该是自己。
看着桌上明显对画像喜爱非常的小狐狸,宁宇心里有点不害意思,不过也收了将画像扔掉的心思。
像是找到了乐趣,宁宇和小狐狸在屋子里画了一天,直到宁老喊人吃饭才作罢。
将一叠画着小狐狸像的宣纸认真收好,宁宇抱着小狐狸出了东屋。
今天的菜较之以往丰富不少,宁老为了欢送小狐狸特地进山打了一只鸡回来。宁家父子因为不舍与小狐狸分开,没吃多少。小狐狸却半丝不受影响,嗷嗷的吃着被宁老煮的香喷喷的野鸡。
小狐狸双眼放光,今天宁老把这只鸡待回来的时候,它就认出是自己在山里早已垂涎很久的那只,果然肉质肥美。
宁老忍俊不禁的看着狠劲吃鸡的小狐狸,宁宇就有些气恼小狐狸的没心没肺,一个没忍住抱怨出来:“刚夸你有灵性,这会儿又成傻的了。”
宁老吃惊的看了一眼露出少见稚气的宁宇,在心里感慨了一下,终是没有开口说话。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宁宇之后就再没开口。
饭后回到房间里的宁宇没有像以前一样端坐读书,而是坐在床上抱着小狐狸跟它说活。“明天早上我们送你回家,你以后一定要小心生活,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顿了一下,宁宇望着小狐狸水灵灵的眼睛低声说:“你走之后还会回来吗?……应该会的,父亲说有灵性的动物都会回来报恩的。”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宁宇像是要证明自己一样,带着急切说:“我没想你来报恩!你就……能来看看我们……就好。”
知道小狐狸可能听不懂,宁宇还是想对它说,只求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小狐狸会回来。对于自己唯一的玩伴,他真的不想小狐狸离开自己。
察觉到宁宇的不安,小狐狸亲昵的舔了舔宁宇的脸颊。回应着小狐狸,宁宇用手抚摸了几下小狐狸。随后躺下,亲了亲小狐狸的额头:“睡吧。”这一夜宁宇是抱着小狐狸睡的。
夜风透过窗缝袭来,小狐狸温暖的身子为宁宇驱散了将要入秋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