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簿走在一条僻静的林间小道上,人的年纪越大,就越喜静。
不过他这次可不是来享受的,本来今天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出外勤,但是自己请了假来办私事,这事要是办不妥当可就赔大发了。
……
“不朽,神让你和魅惑去接一下第十三个信徒。”神殿的人一般都以‘不朽’这一名号称呼姜簿。
“恩,我这就去。”
“别着急嘛,我认为……”蛊惑缓缓的凑近了一点:“接人这件事情其实不重要,那个人‘接回来’与‘不接回来’,区别并不大。”蛊惑停了停,好像是在让姜簿充分的理解他的意思。
姜簿一直觉得蛊惑的长相实在是有辱他的名号,但是转念又一想。一个成功的言者,长得确实得道貌岸然一些。
“我搞到了一些消息,明天,‘岩雀’要把‘那个东西’护送到云南一带。”
姜簿不禁又觉得,蛊惑之所以能够成功的蛊惑别人,是因为他大多说实话,实话动摇人心的力量要强于谎言千百倍。他能让别人相信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因为他的想法确确实实是正确的,只不过有的时候正确的东西不止一个,甚至两种正确截然相反,而蛊惑擅长的就是,煽动一个,扑灭另一个。
他在这方面得心应手,据说他还是个记者的时候就已经非常善于且乐于玩弄人心了。从古至今,老百姓都是智高者与话语权的玩物,他们被限制与引导,在诸多‘被修饰过的事实’和‘没有逻辑的肆无忌惮的推论’当中不亦乐乎的发挥着自己可怜而单调的想象力,轻易地受到‘主流思想’的灌输与强暴,最终带着他的‘被击溃至体无完肤之后又按照主流思想卑躬屈膝的重塑过’的‘本心’,加入到时代的洪流中来。
而其中屹立不倒、傲然挺立的人……体无完肤的往往就不仅是思想了。
越是言论自由的时代,思想的引导就越容易发生,人们却还越发觉得自己的思考是‘自由’的。‘争辩是言论自由和思想开源的表现’是这个时代大背景下最强有力的谎言,而建立在这一谎言之上的,是‘面红耳赤的争论’、‘毫无逻辑的谩骂’、‘不择手段但限制于自身能力的抨击’与‘即便认识到错误也毫不退让的坚持’,其衍生出的是过度的自尊与盲目的自信,以及一颗更易被人操控的心。
姜簿想的没有这么细致,但他以前确实仔细思考过这类问题,毕竟他的资历最老。他还在皇城司上班的时候,就要每天思考怎么通过‘舆论’来引导时代的走势,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舆论’这个词儿。
这第十三个信徒…接回来与不接回来其实区别确实不大,普通生命体受到基因和环境的共同影响,而信徒这一级别的存在,则由其本源决定,环境会被本源所改造,环境对本源的影响虽然有,但小之又小。
更何况,错失机会之后,不知何时才能把‘那东西’拿回来。
……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如何得到‘岩雀’的内部消息暂且不表,而且姜簿也不太感兴趣。随着自己年纪的增加,消失最快的情绪大概就是好奇了,毕竟知道的东西也会忘,到头来和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姜簿的心理年龄也就是三五百岁,远没有达到他的真实年龄。
不过之前的记忆他也不是忘的一干二净,比如任务上的失败他就会牢记于心,引以为戒。
‘唉,当年做孔明邻居的时候,前两天都把他灌的人事不知,没想到第三天他酒量长了……’不朽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就是这儿了’姜簿看着前面的一条小河,脚步未停,有三人傍河而立。
“三位,可是‘岩雀’。”
三位年轻女子,确是‘岩雀’中的三人,‘迂旁溪’、‘迂旁雪’和‘迂旁明’。听着三人的名字就知道,这姐仨可能是亲姐妹。他们出生于一个普通但又严格按照家谱排字的家庭。排字的家庭并不在少数,其目的可能是‘起名的时候可以少想一个字’、或者‘觉得好玩儿’。但‘普通又严格按照家谱排字’确实也充满了槽点,用‘规范自己的边界’而非升高自身价值来增加区分度,无疑是一种不太恰当但又简单粗暴的方式。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虽然三姐妹出生时并无什么异于常人之处,名字也是随便一取,但三人懂事时起,便可操控水、寒、雷,与名字恰有几分呼应。
所以看官们一定认为,三人应该分别长着浅蓝色柔顺卷发、白色长直发、和黄色爆炸头。
然而并没有。
三人都是比较大众化的亚洲年轻女性面孔,穿着得体的长衣、化着低调的浅妆、保持着中等的身材,衣着打扮上尽量增加三人的区分度,毕竟三胞胎姐妹太引人注目了些。干他们这一行,‘出众’就相当于‘离死不远了’。
三人听到姜簿的问话也并未惊慌,为首的大姐表情轻松的说:“大爷(ye,轻声),不好意思,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旁边的老二还窃窃私语的对老三说到:“一把年纪了还来见网友,也不问清楚长什么样子。”这句话声音甚小,但她们都明白对方绝对能听得清楚,自己这句话和这些反应,也正是做给他看的。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蒙面人是谁,但是能在此地说出‘岩雀’二字,足够说明问题:一、他们已经暴露了;二、组织的消息被泄露出来,有内鬼;三、对方知道自己是‘岩雀’,却一人大大方方的走过来,要么是艺高人胆大,要么就是有埋伏。
所以按兵不动、观察形势、虚晃一枪、拔腿就跑才是上上之策。这次任务绝非小可,这三人也是身经百战,对答之前就想好了对策,默契的配合了起来。
“三位,不必多言。”姜簿一边说话一边拿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半苍老如沙海、一半疮痍如沼泽的老脸来。迂旁三人也是瞬间辨别出这人是谁,这张脸的画像一直贴在‘岩雀’总部首席位的后墙上,即便首席位不知道多久没人坐过了。
眼前这位就是初代首席‘姜凡儿’的养父和师尊。
惊慌、失措、愤怒、坚毅,皆未形于色。三人面色如常。
面罩落地,迂旁溪突然爆喝一声‘水龙起!’,身后河水如龙腾一般飞拔而出,利角长须,有如龙形,紧接迂旁雪、迂旁明皆是双手直插入龙体,‘冰封!’‘雷暴!’,水龙通体瞬间结冰,坚硬如铁,冰水不断置换重组,冰龙的行动竟丝毫不受影响。
冰龙周身电弧闪烁,蹦起的电光有若天雷,声若龙吟,势若天崩,俯身朝姜簿扑将而去。
与此同时,迂旁三人同时撤手,分别从怀里掏出一物朝三个方向用力抛出,然后朝着另三个方向分别逃去。这六个方向,相邻的皆是相隔60度,完美的最大化了脱逃的范围。
但见姜簿双腿微曲,重心下移,左掌在前,右拳收于腰间,‘开!’一迹直拳打出。
龙碎、河断、林毁,三人不知所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