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小区虽然开了路灯,但那光亮显然照不到那被遗忘的西南角,梁水星仔细的睁大眼睛,生怕摔了这命根子,走到时予安楼下的时候,梁水星突然看到远处亮起绿莹莹的条状物,好奇心怂恿她走过去。
“什么啊?这么多木头啊。”
她小心的捧着汤盒蹲下去,只见眼前是被树枝围起的一圈,树枝上还涂上了荧光的涂料,肯定的说道“一定是时予安闲的无聊了。”
梁水星站起来,远处的光秃秃的梧桐树在黑夜里肆意的伸展枝桠,妄图与凌烈的寒风的作斗争,这里好熟悉啊。
对了,这里不是她种花的地方么?那被这小栅栏围起来的是难道就是那些星星花?梁水星认真的观察起来,在离梧桐树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在大石头旁边。
真的,好像就是这里。
就像突然发现被丢弃的珍宝被别人好好收藏起来,梁水星心情微妙的愉悦起来。
心情一美,她就想起一件让她心情更美的事情,她贼兮兮的打开盖子,凑近一闻香气扑鼻,兴奋地掏出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小勺子。
然后...然后楼上传来熟悉的暴怒。
“梁水星你干嘛呢,还不快上来!”
默默地收起勺子,梁水星咂咂嘴,早知道就进了楼道再喝了,失策失策。
带着一肚子怨气,梁水星准备好好奚落一番她想象中被绷带吊在床上的时予安,可当她推开他的门的时候,不尽嘴角一抽,这屋里坐在窗台上,一脚踩在桌子上看上去不能更健康了的猴子是哪里来的。
时予安掐着苹果,得意的招招手:“快把朕的骨头汤拿过来,我得好好补补,这年纪大了啊,骨头就是脆。”
梁水星把汤往身后一藏,围着他转了个圈,终于在他后脑勺上发现一块贴得紧紧的白色纱布。
“你能告诉我你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去救人才能伤在这的,你不会是用头把车顶开的吧。”梁水星小心戳了戳,脑补出斗牛场里愤怒的公牛不要命的去顶红布的场面。
时予安哎呦一声,狠狠地瞅她一眼,夺过汤碗说:“你管那么多呢,英雄救人不问姿势,就是可怜了我这剃去的秀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得嘞,您受伤了您是老大。
梁水星在心里切了一声坐在床边,一会儿一阵阵香气传来鼻子,她悄悄地瞥了一眼,只见时予安一脸满足的喝着碗里的汤,还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赞美,梁水星尽力小声吞咽着嘴里分泌的唾液,努力的转移注意力。
她把目光投向时予安书桌,那里摆放的干干净净,书按大小排列整齐,浅蓝色的台灯开着柔和的光,桌脚放着一盆小小的生机勃勃绿植,旁边是一个印着抽象画的丑丑的陶瓷杯子。
梁水星心里狠狠吐槽了时予安与众不同的审美,还没来得及开口奚落他一番,记忆里却突然翻涌出一份不算美好的回忆。
梁水星十岁的那年春天,樱花开的正盛,一切都像新生一般充满希望和朝气,梁水星的妈妈带着梁水星和时予安去陶艺馆学做陶瓷。那时离时予安爸爸去世已经三年了,时予安也像真正走出了失去爸爸的阴影,每天开心的跟在梁水星屁股后玩,梁水星也没有了对前两年时予安阴阴沉沉的样子的畏惧,对这个漂亮的弟弟总是忍不住欺负。
梁水星作为一个文艺细胞为负无穷的人,在陶艺这方便自然是没有半点兴趣,于是在短短的五分钟后,她就开始拿脏乎乎的粘着泥巴的小手到处摸摸,并试图在时予安脸上画一张小黑猫像,可不论她怎么去打扰时予安,他都低着头认真的摆弄自己肉呼呼小手离一团不成形的泥巴。
“时予安,我们去玩吧,这泥巴一点也不好玩。”
“可是安安想做一个漂亮的小杯子啊。”
梁水星见他不答应,便揪着他的袖子,企图打乱他的计划:“杯子有什么好做的,我家有好多杯子呢,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送给你。”
“可我想自己亲手做一个呀。”时予安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兴奋地向她阐述自己的“宏大”的愿望。
“不行不行,我们去捡花瓣,然后玩花仙子的游戏吧。”梁水星强硬的去拉坐在板凳上的时予安,结果一使劲,时予安一下趴倒在地,那刚刚成型小杯子也重新回归到泥巴的原始状态。
那是梁水星第二次见时予安哭,小小的人蹲在泥巴前一边抽泣着一边努力的把被拍扁的泥巴聚拢起来,但在闭馆的最后,那摊泥巴还是被遗留在黑黑的垃圾桶里,后来,梁水星把家里漂亮的杯子都拿去送给时予安,可换来的依旧是一个小小的孤单的背影,没办法她趁着周末去那里重新做了一个杯子,虽然五颜六色的色彩拼凑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但意外的得到时予安一个大大的拥抱。
现在的梁水星想起这事,觉得时予安小时候真的特别奇怪,乖巧起来很不得让人亲亲抱抱举高高,倔起来那真是波音747都拉不回,而且心思难猜,一点不像个小孩子。
“你干嘛呢?你打算把那杯子盯出洞来啊,小姑娘,你这技能要不要申请个吉尼斯纪录啊。”时予安看着梁水星对这个杯子出神,好笑的说道。
梁水星瞥了一眼,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其实比起现在毒舌又傲娇的时予安,时予安小时候真是可爱的上天了。
“虽然我承认我从小就挺有艺术天赋的,但你也不用把这杯子放在这特意提醒我吧。”
时予安随手拿起杯子摆弄,说道:“我啊,是时时刻刻用这个杯子提醒自己,小时候曾遭到到多么无情的摧残。”
看着梁水星秒黑的脸,时予安偷笑着。
他还记得当年学校的手工课上,那个漂亮的老师曾经说,如果你亲手做了一个杯子给别人,那你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看着转头不理他的梁水星,时予安摸摸肚子说:“啊,我好饱啊,还有一口了,喝不下了怎么办。”
听到耳边传来的时予安苦恼的声音,梁水星眼睛一亮,“优雅”的抢过那个依旧沉甸甸的汤碗,不客气的说:“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下吧。”
屋外的星星高高的俯视大地,看着那笑着的人暗戳戳的小动作,笑的眯起眼睛,是啊,我从来不曾告诉你的小心思,却是我最想告诉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