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俞这时候只当这家子人脾气暴躁,略微有些奇葩,外加不可理喻。
后来才知道,徐伯在联系自家老头之前被江湖神棍骗了几万块,如果不是发现的早,毕生积蓄都要搭进去了,所以老人的家人齐聚一堂看他看得牢,以至于对陈俞分外的敌视。
但那是后话。
眼下严老板先对停在他车前面的法拉利行了下注目礼。
回头再看周娜娜,心头闪过一个词——富婆,还是深藏不露的富婆,之前小看她了。
家住偏僻也无法阻挡村里悠闲人士的好奇心。
徐家一行浩浩荡荡来这的路上,顺道传播了一下自家老爷子又让人给骗了,现在被关在某人家等等言论,引得一些村民在远处观望。
从徐家在门外吵吵嚷嚷开始,进去了那小会儿都没有散去,还是在围观。
陈俞放严老板进门,将大门一关,眼不见为净了。
严老板和周娜娜没管那一家子的事,没谁问起。
还没进屋坐下,在路上,周娜娜开门见山:“我请你帮忙,开个价吧。”
严老板急了,“我先预定了大师的行程,大师要先帮我!”
陈俞说:“严老板昨天提前预约了,确实该严老板先。”
周娜娜惊奇了下:“他有你联系方式?那也给我一个吧,你的联系方式。”
陈俞摸摸口袋,“手机没带,不知道放哪了,手机号码没记住。”
明摆着的拒绝,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没留一点颜面,周娜娜无语了,看傻子一般看着陈俞这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的拙劣谎话,久久不想说话。
一道手机铃声响起,严老板带着胜利的笑容接起了手机。
听了手机那边人的话语,严老板脸上的笑容凝固。
挂了电话,严老板说:“不好意思大师,我家里出了事,我爸住院了,我的事怕要缓一缓。”
“你有事就先去吧。”陈俞说。
“实在对不住!”
严老板扭头用跑的回去。
剩者为王的周娜娜带着笑,“听听我的事吧。”
——
周娜娜开车,陈俞在副驾驶座看外面的风景。
看到市区的店铺各种活动,陈俞才知道的今天是圣诞节。
陈俞不太关注洋节日。
上车那会儿看到周娜娜车上放了那颗红到发黑的苹果,他并没有多想。虽然别人称为蛇果,在今天的节日里又成为平安果,但在陈俞看来都是商家的经销手段,他只当它是贵一点的苹果,只是种随便食用的水果。
沿街到处张灯结彩的,陈俞看到有穿圣诞装的妹纸沿街发传单。
又看到一只小妖明目张胆地偷了干果店里的一捧糖炒栗子,往怀里一带,溜得贼快。
店家没发现,路人只觉身旁吹过一阵风。
下山一段时间,灵气又厚重了一些,说浓不太浓,说薄又不太单薄,倒是方便了妖怪们作奸犯科。
周娜娜家所在小区到了。
高档小区,偌大的地下停车场里直接进电梯到户。
明亮的豪华复式楼套房二楼,周娜娜的房间。
推开一面镜子门,后面的空间非常的大,挂着周娜娜一排排的衣服,包包和鞋子摆满了整面墙,比之专卖店有过之而不及。
在一个角落的柜子里,周娜娜搬出一个纸箱子。
箱里装了一堆不起眼的杂物,笔、小本子、口红、手绳、戒指、一些小玩具等等,没有一个章法,什么东西都有。
陈俞拿了一个小黄鸭捏了捏。
周娜娜说:“这些应该都是我偷的。事前总感觉耳边有人跟我说话,想听的仔细些,晃神的功夫手里就拿了些东西,没有进店或者偷东西的记忆,但知道应该是我进去亲手拿的,没给钱就出了店,有过一次回去给钱,店员的眼神让我不舒服,之后就不自找麻烦了。
开始偷的东西我都给丢了,想给你看看,后来偷得东西就一直留着了。
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周娜娜态度轻松无所谓地说:“慢慢看,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这里有果汁、茶、咖啡、碳酸饮料。”
陈俞说:“茶吧。”
没多久周娜娜泡了两杯柚子茶过来,跟陈俞想象中的茶不一样。
一杯放下是给陈俞的,一杯她自己捧着喝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喝完,意犹未尽。
“我出去再倒一杯,你随便看。”
周娜娜再次出去。
这次周娜娜刚从厨房出来,就听到了关门声。
“爸,你怎么没去上班?”周娜娜瞅了眼跟在她爸身边的大叔。
这位大叔一身好像穿了很久皱巴巴的西装,下巴满是新冒出来的胡渣子,一头短发蓬松乱得不成样子。模样挺颓废的,但也挺帅的。
帅大叔一见周娜娜就蹙起了眉,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放在了鼻下。
——好似,周娜娜身上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年轻的少妇带着小男孩推门进来,少妇看模样只比周娜娜大几岁,不是因为保养的好,而是她是周娜娜的后妈,本来就年轻。
她看到周娜娜,诧异了下,说:“我们娜娜今天怎么没出去玩?”
再看到帅大叔,笑得客气:“怎么都站在这了?老公啊,快请大师进去呀,我给你们泡茶。”
少妇心情不错,一直处在眉开眼笑状态。
周娜娜跟着少妇进了厨房,问:“妈,那人是谁?”
“张大师,道上有名的相师,你爸最近不是运气不佳嘛,我好不容易请来的,给我们家看看风水,再看看公司的风水。”
周娜娜喝着柚子茶,问:“看风水不是该叫风水师?”
少妇笑道:“张大师很有本事,涉及广泛,帮人看相最有名。”
“对了。”少妇笑得狡黠低声说:“人家张大师还未婚,也没女朋友,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试着撮合一下。”
周娜娜干笑两声,“算了吧,张大师看不上我的。”
刚刚张大师视她为脏东西的一幕,在周娜娜眼前挥之不去。
周娜娜跟着后妈出了厨房,后妈给客人端茶,周娜娜要上楼,陈俞却不适时地出现在了走道栏杆前。
周娜娜想提醒都已经晚了,周家小儿子看到了他,小手一指,张嘴就说:“小偷!”
楼下客厅的人就都望了过去。
无人的家中,未婚女儿带回一个年轻小伙,这个小伙还在未婚女儿的房间里待了不知道多久。思想传统的周爸爸眉头紧锁。
“请两位小友下楼一叙。”张大师开了口。
虽然不知道张大师想干嘛,但总有他的道理,周爸爸就说:“下来坐坐吧。”
既然一家之主都发话了。
在下楼途中周娜娜对陈俞挤眉弄眼了一番。
陈俞不懂她的意思。
两人未在沙发上坐下,张大师就先拿出了口罩戴上,礼貌性解释:“有点小感冒。”
周娜娜冷笑,她可是看得分明,什么感冒,明明就是嫌弃。
比之刚见到她那会儿的嫌弃,张大师好像更嫌弃陈俞?
周娜娜能看出来的问题,陈俞当然也看出来了。
他听说过,有些人的鼻子天生对妖气很敏感,然后,因为个人偏好问题,又恰恰觉得妖气是臭的,陈俞和妖怪们一起生活,最近又没搞焚香沐浴,身上难免沾了味儿,那对这类人,不亚于不喜欢榴莲的人闻到了烤榴莲味吧。
陈俞礼貌性地微笑。
张大师叫了人过来坐,却又不找人聊,周爸爸盯陈俞像在防强盗,也不言。
后妈给陈俞上了杯茶后坐下,一连串的问题就来了。
“小哥几岁了?”
“上学还是工作?”
“大学刚毕业?那想从事什么工作?”
“兽医?兽医好啊,现在宠物行业不错,有前景,我家孩子就一直想养条狗。”
张大师冷不凡地问:“你是兽医?”
陈俞说:“是的。”
只有业界内的人才懂“兽医”一词的特殊含义,两人眼神相触,做了无声的交流,看出对方都为传承出身,不是野路子。
张大师说:“虽然是工作需要,但平时也该注意一下卫生,去去身上的兽味”
陈俞乖巧受训,“大师说得是,晚辈最近有些懒散了。”
张大师把目光放到了周娜娜身上,直言道:“令爱身上有妖气缠绕,怕不是已被妖怪缠身多时。”
后妈想拿给小儿子的桔子惊掉了。
张大师又说:“想来令爱已经发现了,所以请了这位小哥。”
周爸爸惊疑地打量陈俞,可再怎么看,一身休闲装的他就是个普通大男孩。
转向自家女儿,“娜娜,怎么回事?你遇到怪事了?怎么不告诉爸妈?”
周娜娜挽住了陈俞的手臂,笑靥如花,“大师说笑了,什么先生不先生的,阿俞是我男朋友。”
陈俞不知道周娜娜在紧张害怕什么,急着要用大谎言掩盖小事。
不可否认,男朋友的谎言极具冲击性,很好地盖过了“先生”的话题。
周爸爸炸了,“我给你介绍那么多年轻才俊你不喜欢,找一个兽医当男朋友?你想气死你爸是吧?”
周娜娜不甘示弱地回道:“恋爱是我的自由,我就是喜欢阿俞,怎么啦?那是我的事!”
“你的事别的我不管,结婚的事必须听我的!”
“凭什么?你想要商业联姻让你小三再给你生一个啊!反正你外头那么多女人!”
“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嫌我不听话,你大可以跟我断绝关系!就像你对我妈一样,不闻不问上几年,人一死,就不会有人来气你了!”
父女俩的争吵一触即发。
争吵中,后妈极力打圆场,周家小儿被吓哭了,哭声不止。
陈俞和张大师这两外人站在圈外,静静看这一场家庭闹剧。
他们都很淡定。
从争吵中,陈俞也听出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