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进来回话。”欢颜对身旁的琼儿道。
琼儿便是立刻走出去,打了帘子,让那禀报的人进来。
“是什么人?”欢颜看了一眼外面越来越大的风雪,问眼前的侍女道。
“据说是从通州来京城探亲的。共六个人,一位小姐带了一个妈妈、一个贴身伺候的侍女,并两个随从和一个马车夫。”
这么大的风雪,马车又坏了,的确不容易,毕竟这里跟京城还有一段距离。
“让他们住下吧,就安排在西边的厢房里。”西边有一处单独的院子,跟这边隔着一段儿。虽说是让那主仆几个住下来了,可是欢颜一年到头难得跟蒋青青还有栾静怡出来呆个一两日,所以不愿让他们打扰了,所以特意将他们给安排在了那边。
“是。”
侍女得了欢颜的吩咐,便是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那侍女去而复返,“世子妃,那位陆小姐说想当面谢您一声。”
“将我的身份告诉她了?”
侍女连忙道:“没有,只说是我们府上的少爷和少夫人带了几位朋友来这里散心。”世子和世子妃的身份,他们可不敢随意对外人透露。
“那你就告诉她,不必麻烦了,我这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跟她说,我这边还有事,不能亲自招待她,让他们自便就是了。”
欢颜可不想因为这个变故,将时间浪费在应酬其他人身上。本来就是帮个小忙而已,何必弄得那么麻烦?
“今天这风雪太大,等明日风雪略小了,先让我们的马车送他们进城吧。”欢颜又嘱咐道。
那侍女低声应了,也就退了出去。
欢颜和蒋青青还有栾静怡都没有在意这个插曲,继续喝茶闲聊。
没多时之后,谢安澜他们三个也是冒着风雪回来了。
侍女们连忙上前去接下他们递过来的斗篷然后将手炉奉上。
“怎么样?钓着了鱼没有?”欢颜含笑看向谢安澜。
“钓着了,四五条大鲫鱼,已经让人拿到厨房去了,今天晚上做鲫鱼汤。”谢安澜一边说着,一边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傅文清和冉修辰的脸上也有笑意,可见他们三人这一趟‘寒江雪钓’还算是愉快。
谢安澜端起侍女奉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暖了身子,方看着欢颜问道:“我们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是谁来了吗?”那并不是定安王府的马车,肯定不是父王和母妃带着康儿来了。还是说傅夫人到底是不放心,所以赶过来看着蒋青青了?
“是有一位小姐带着几个下人进京探亲,结果马车坏了,又下着雪,所以找过来,说是想要借宿一晚,我就答应了。把他们安排在了西边的院子里。”
谢安澜只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本来也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因为下了雪,外面白色亮眼,映得屋里亮堂堂的,虽然不见太阳,但是天色暗得反而比寻常晚了一些时辰。
厨房将菜做好之后,也给前来借宿的那几个人各端了一份过去。
欢颜他们边吃边聊,到了很晚才散。
见时辰已经不早了,正准备各自回去休息,这个时候侍女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对欢颜和谢安澜他们二人行了礼之后,方开口道:“那位陆小姐还是坚持要过来亲自谢谢世子妃,已经等了好半天了。”
欢颜闻言不由诧异,“不是吩咐了,告诉他们,不必前来道谢。”
“已经说了。但是那陆小姐说,滴水之恩尚当涌泉相报,这冰天雪地的,若不是世子妃留他们在这里住下,只怕就要在外面冻一夜了。所以于情于理,都要过来道一声谢,不然就太不知礼数了。奴婢们说少主子和少夫人正在跟朋友们说话,不得闲见她,让她先回去,明日再来道谢也是一样的。可她说她就在外面等着就行,等世子和世子妃你们说完话了,她再来道谢。那陆小姐坚持不走,奴婢们没有办法,就只好安排她在旁边的偏厅里坐着等。”
见世子和世子妃他们吃完了,也聊完了,准备要回去休息了,这才赶紧上前来禀报。
欢颜不由摇头失笑,“没想到人家还挺诚心的。”接着问那侍女道:“等了多久了?”
“得有近半个时辰了。”
也就说,他们这边刚开始吃饭没多久,她就来等着了?他们这边边吃边聊了这么久,那位陆小姐就这么一直在偏厅里等着?
“那我便去见见她吧。”
既然是年轻未嫁的女子,谢安澜他们三个男人自然是不好见的。而蒋青青和栾静宜在这里也算是客人,最后理所当然应该是欢颜去见那位陆小姐,而其他人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欢颜带着琼儿进到偏厅里去见那位很是坚持的陆小姐。
听到脚步声自门外响起,坐在里面的陆小姐便已经站起了身来。
“陆小姐是吗?让你久等了,我也是才得知你一直在这里等着的。”
只见眼前这女子一身宝蓝色的斗篷,发上珍珠光泽莹润,一双杏眼格外地水润,看起来盈盈动人,眉如远山、鼻子秀挺,很是清秀温婉的模样。
听到欢颜这样说,那位陆小姐忙道:“没有,我也没有等多久。只是想着受了主人家此等大恩,要是不来道一声谢,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若是打扰到了少夫人,还请少夫人见谅。”
“陆小姐不必拘束,请坐吧。”
既然人家来道谢了,少不得要坐下来聊几句。欢颜便问了她是从哪里来,去京城探什么亲戚。
那陆小姐也一一都答了,说是家在通州,这次进京来是来看望叔父和叔母的。
欢颜看她举止应答之间,都是透露着一股书香世家的风范,想着她的家世定也有些来头。不过心中虽有些好奇,但毕竟第一次见面,问人家的家世到底有些失礼。
所以欢颜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再深问下去。只嘱咐了几句,别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下人,好好睡,明天送他们进京什么的。
寒暄了几句之后,也就告别了那陆小姐,回去自己和谢安澜的住处了。
谢安澜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欢颜回去之后,他一句话都没问。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按照欢颜的吩咐,定安王府的马车夫套了马车送那主仆一行人进京。
在离开之前,那位陆小姐前来,跟欢颜告辞,欢颜独自一人在小花厅里见了她,略客套了几句,也就将她给送走了。
欢颜他们又在这里多逗留了一日,风雪已经停了,六个人也便一起回京去了。
回京之后,自然是各自为新年开始忙碌着。欢颜如今是定安王府支持中馈之人,这年节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她来做主安排。而栾静宜则是头一次以夫人的身份来主持这冉宅里过年时大大小小的事宜,虽然他们宅子里的事情要比定安王府少上许多,可栾静宜也是不怎么得闲。
只有蒋青青最是清闲,婆婆要安排过年的事情,也就没有功夫多理会她这边了,再加上傅文清如今年休在家,可以帮她遮掩,偶尔出去一趟,或者是偷偷倒掉一碗补汤什么的,都由傅文清来顶着。
过了除夕,到了新的一年,大家便是开始走亲访友,各府都很热闹。
欢颜随着定安王府一起进宫去给太后请安,见到皇后面色红润,显然最近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跟她一起坐下来聊了几句,发现她对明年开春儿就选秀女的这件事看得很开,倒也是个豁达的人。
毕竟事情已然这样了,再怎么难受,也不会改变。谁让他是皇上呢?或早或晚,总是会选秀女的,这后宫里也总会有嫔妃们充实进来的。在知道自己将会进宫做皇后的那一刻,这些事情,她想必都已经在心里想清楚了。
送走了欢颜之后,林灼华坐在窗前,继续修剪梅瓶里的花枝,她贴身伺候的绿倚忙上前接过花剪,“还是奴婢来吧,皇后娘娘小心伤到了手。”
“没关系,左右我也是无聊。我又不是第一次修剪花枝,不必紧张。再说了,就算是伤到了,最多也不过是手指头上流点血而已。”
林灼华一边将多余的枝杈剪下,一边轻声道:“以前我还未嫁的时候,就听好多人说奕世子妃是个善妒,不能容人的。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世上的女人但凡是心里真有自己丈夫的,哪个不善妒?哪个能心甘情愿容丈夫纳妾?她们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酸味儿。如今我才终于明白,其实哪里是奕世子妃善妒,不能容人。不能容人的分明是奕世子,奕世子心里只有自己的世子妃,自然容不下其他女人再闯入他们之间。”
说着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世人都搞错了。”
绿倚在知道太后向自家小姐透露出明年要选秀女进宫的事情之后,心里就一直有些担忧,此时又听到小姐提起奕世子和世子妃的事情,就更担心了,这些日子以来,小姐什么都没说,是不是把所有的难受都压在心里了?
“皇后娘娘……奴婢觉得,皇上和您一直都挺说得来的,若是您开口说,想要推迟选秀女入宫的日子,皇上也许会答应也说不定。”
庆幸的是,自小姐入宫之后,皇上对小姐很好,两个人平常相处的时候,也可称得上是恩爱默契。然而,没想到这才刚过了半年的好日子,小姐就要面临选秀女的状况了。
若是小姐晚一些怀身孕,这选秀女的日子会不会就不会这么快来临?
林灼华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沉下一张脸看向自己的侍女绿倚,“住口,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你也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不知道吗?现在倒也罢了,等以后秀女进了宫,各宫里都住了嫔妃,你这样不知深浅的话要是传出去了,会闯下多大的祸事?”
绿倚连忙低声认错,“是奴婢失言,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林灼华见状,这才缓和了脸色,“以后会有各色各样的女子进宫,而你是我身边最得力,也最信任的人。若是你被人抓住了什么错处,那也就是我的错处,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以后定会更加谨言慎行。”
“我知道你也是为我担心。可是既然做了皇后,这是早晚要面临的事情,早就已经想到了,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自己是皇后,可不仅仅是一个爱慕着皇上的女子而已。自己既然做了这皇后,就要承担起皇后的重任来。若是仅因为这点事情,就伤心难过,以后的日子就更别想要好好过了。
她只是担心自己的妹妹,也不知道母亲开导她开导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