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掌柜自然不肯将欢颜的真实身份透露,只说他们东家深居简出不喜见外人,并一再强调,不将三色布售给其他布庄是他们东家一直坚持的,就算他见了他们东家也没用。
可这位蒲公子就是不肯善罢甘休,连续一个月日日往顾宣记去,别的事也不干,就缠着崔掌柜要见他们东家。
崔掌柜被他缠得不厌其烦,只得将这件事告知欢颜,欢颜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三色布是他们顾宣记的招牌,其他的布都可以交由旁的布庄代售,唯有这三色布不行。
但那蒲公子尤不死心,一定要见到欢颜,亲自跟她谈不可。他见自己缠了那崔掌柜一个月都没有成效,只好另想办法。他想着这顾宣记的东家,怎么着也得去自家铺子里看看吧,自己就在这里蹲守着,总是能见到她的。
不过他却失算了。顾宣记生意稳定,交给崔掌柜打理她很放心,所以最近她已经鲜少往顾宣记去了。几乎都是由琼儿在中间代为传达消息。
见不着欢颜,这位蒲公子就盯上了琼儿,知道她是顾宣记东家的侍女,便悄悄在后面跟着她,心想着这侍女定是要回去跟他们东家传话的,只要自己跟着她,肯定能见到那顾宣记的掌柜。
然而,他却没有料到在暗处还会藏着一个侍卫,就那么突然地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挡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快把他给吓死了。
“穆大哥已经告诫他了,再有下次就将他扭送去官府。”
提起穆柏,这又是欢颜头疼的另外一件事,打从谢安澜离开,穆柏留在自己身边,到如今也有四五个月了。欢颜不好意思就这么一直占着谢安澜的得力助手,所以就拜托了崔掌柜帮她找个合适的护卫。
到目前为止,也找了七八个了,崔掌柜办事向来靠得住,他找来的这些护卫,欢颜都亲眼看过,觉得都挺不错的。但却一一被穆柏给否决,不是说他们长得凶神恶煞不像好人,就是嫌弃人家功夫不到家。
欢颜无奈,自己只是要找个护卫而已,也不必到顶尖高手的级别才行吧?想要找一个能打得过穆柏的护卫,那可真是不太可能。至于长相……自己是找护卫,又不是找夫君,管他面相凶不凶呢。
可是达不到能让穆柏满意的程度,他就不肯离开,欢颜也是无奈,只得写信去给谢安澜,希望他能出面将穆柏给召回去,谢安澜却在信上回她,穆柏这也是为她的安危着想,他信得过穆柏的判断。
所以,这件事也就一直拖到了现在,至今还未找到合适的护卫来替代穆柏。
“琼儿,你明天给崔掌柜带个话,让他告诉那位蒲公子,五日之后,未时,我在铺子旁边的那间茶楼等着他。”
“小姐要见那位蒲公子?!”琼儿意外。
“若我仍不见他,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真没想到那位蒲公子竟这般有毅力。
五日之后,欢颜换了一身男装,由崔掌柜引着进到那间他事先定好的雅室。而里面那位蒲公子早已在等着了,在听到崔掌柜说他们东家终于答应肯跟自己见面之后,蒲公子激动得当天晚上都没能睡着。只觉得这几天都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天亮,天还未亮他就起了床,光是斟酌着穿什么衣服都斟酌了半天。虽然约的是未时见面,但午时他就已经到了。
回想起来,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就算见自己的心上人,他都没有这么慎重过。
听到门口有动静,那蒲公子连忙站起身来。
“蒲公子?”崔掌柜试着唤了一声。
“请进。”
房门打开,先进来的是他已经很熟悉的了崔掌柜,但是在看到跟在崔掌柜身后进来的人时,他满脸都写着诧异,这怎么可能?是搞错了吧?顾宣记的东家怎么可能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该不会是崔掌柜为了应付自己,随便找来个什么人敷衍吧?
也不对啊,如果他要是为了应付自己,也该找个像点儿啊,谁会找这么个少年过来啊?
“蒲公子,久仰大名。”在那蒲公子的愣怔中,欢颜先开了口。
“你就是顾宣记的东家?”
“看起来不像?”欢颜笑道:“我第一次去见崔掌柜的时候,他的表情跟蒲公子你现在差不多。”
崔掌柜看到那蒲公子这般表情,也不由失笑,这家伙缠了自己这么久,让自己头疼不已,如今看到他这般傻了一样的表情,心里也有些痛快,“蒲公子不必怀疑,这的确就是我们东家。”
“先坐下再说吧。”欢颜伸手示意那蒲公子和崔掌柜都先坐下来。
那蒲公子仍是将信将疑地看着欢颜,问她道:“你是哪家的少爷?”他想着,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若非是有父母长辈在后支持,怎么可能做起顾宣记这样一个铺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肯定也是出自商贾之家。
这整个北於但凡是有些名气的商贾之家,他全都知道,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
“这跟我们今天谈的事情有关系吗?”
蒲公子闻言心道: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挺有气势的。
行,聊正事就聊正事,他才不管他是谁家的小少爷,自己的目的就是三色布。
只听得那蒲公子轻咳一声,然后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要见你的目的,想必崔掌柜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我们蒲家的商铺几乎遍及整个北於,只要你同意,我能让你的三色布卖遍整个北於。我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我们也可以学你们顾宣记一样,每月只开售一次。但因为我们的铺子遍及北於,所以赚的肯定要比你现在多得多,而且能让你们的三色布名扬天下。”
“那如果这样的话,我们顾宣记就失去了自己的特色。你们家大业大,我这顾宣记失去了特色,说不定哪天就被你们给挤死了,你倒还不如说,直接砸钱把我这顾宣记给买下来了。”
那蒲公子闻言,身子瞬间向前倾了几分,激动地看着欢颜,“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欢颜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沾了一口,然后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男子,沉声道:“蒲公子,我相信崔掌柜已经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们顾宣记的三色布不会交给其他布庄代售。我今天之所以过来见你,是实在不忍心崔掌柜再受你的骚扰。如今你已经见到我了,也亲耳听到了我的答复,应该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缠崔掌柜了。还有,你跟踪我侍女的事情,我也不再跟你计较,但还希望蒲公子你能适可而止。”
欢颜带着崔掌柜离开之后,这蒲公子仍坐在雅室之中,久久愣神。他有些看不透这少年,要说他是靠家里才能把顾宣记做成这样,可方才他的气势又不像是假的,而且可以看得出崔掌柜对他很是信服。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听过了这崔掌柜了,对他也有些一些了解,若不是这少年真的几分本事,以崔掌柜的性子应该不会在他手底下做这么久,更不会这样信服于他。
可……一个十几岁的清秀少年,一手将顾宣记给做了起来,这……可能吗?
虽然这蒲公子终于偃旗息鼓,很快收拾东西离开了,但他对顾宣记东家却更加感兴趣了,没事的时候,时常过来转转,这一来二去的,跟崔掌柜竟然越发熟快起来,不时也能与欢颜见上一两面,闲聊几句。在确认这顾宣记的确是欢颜自己一手做起来之后,蒲公子对他之前眼中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倒生出了几分佩服。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结业考很快就要来临,大顺那边的顾诗淇母女也坐立不安起来,陈氏怂恿着顾立明写封信来打探欢颜是否会参加今年的结业考,是否打算回来大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