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义到底没有从嘴里露出一个字,沉默到家一看,二叔与二婶已经回去了。家里其他人也都还没有吃饭,盼着他回来,虽然人人的表情都想知道他带回来的消息,可看到他拉黑存着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好,反倒不好追问。
廖氏如今是家里的主事的长辈,可毕竟是亲娘,再好奇打探到消息,先想到儿子一天毕竟这么来回奔波,跑了这么久,天已经黑啦,不好追问,只是招呼大家先吃饭。
吃完饭廖氏就吩咐杨氏、林锦茵去洗涮碗碟。孙氏回屋照顾三房的人。两个孙子也让他们要么回屋,要么去院子里,把其他人都支开了,才嘱咐几个儿子把堂屋门关上了,好好商对发生的事!
廖氏叹口气说:“老二啊,你爹和老三今天下午都醒过来了,老三对于受伤的事情,也说得不太清楚,回头你好好讲讲。家里的事儿原本他们也该听听,可大夫吩咐你爹不能再受刺激,三房的大丫头情形也不太好,所以,你要说的就咱娘几个先听听。”
林守义一抬手搓搓脸,又是一声长叹,屋里的人都能感到他情绪中的复杂,更用心听听他讲的话。
俗话说,龙有龙道,鼠有鼠道。县里面的混混,也有消息灵通的人。
林守义找到以前一个经常吃喝的人,请那人牵线,把道上的大哥起来喝了几杯酒。
一家人聚精会神想听林守义打听出来的消息,可他说了半天,就说了自己如何辛苦搭上线,又花了多少钱请人吃酒,又送给衙门小吏多少好处费,才打听到确实消息。
廖氏气得七窍生烟,老二这屁股一厥她就知道他要屙什么屎。话绕了半天,就不说大家最想知道的,恨得她想拿棍子敲打这儿子:“老二,我知道你辛苦,可家里这情况你也看见了,你破费的银子算家里的。你先说说,家里的地和地上的庄稼,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守义这么绕话,一是原来的习惯,凡是讲讲自己辛苦,给自己表表功;二是得知的信息太多,他心里也没拿定主意,所以不觉间,没有把实话一下说明,可如今这情形,由不得他不说:
“老大回到县里,就找了一家大户把地卖了。那家姓刘,本家嫡枝在家里做大官,有一个旁支的老太爷在咱们县里荣养,家里的年轻人在外面做官,官府都给几分薄面,所以这地,他们家买了,我们是没什么说道的。”
待发现地契上成了白契,没有墨时,家里人都预料到这个结果,可现在真的确定地属于别人家时,林守平和林守安鼻子一酸,真有想哭的冲动。
廖氏虽是妇人,可毕竟是有几分见识和经历的,确定了最不好的消息后,又追问道:“庄稼呢?地上的庄稼呢?”
林守义有些迟疑,缓缓道:“老大收了他们的钱,与他们签了一个选择性的文件,一个是地和庄稼归他们,一个是,刘家有个孩子的头脑不灵光,想寻摸一个媳妇,老大把大丫头和二丫头的名字,都报给刘家。我今天在城里好好打听了一下刘家的情况,结果发现,今早撞伤三弟的就是刘家的马车。
今早我和三弟向县城里赶路,在一个转弯的地方,看到有马冲过来,自然是赶紧避让;谁知道后面又冲过来一辆马车,我不过受了些轻伤,倒是老三当时就痛昏了过去。
我找他们理论,就有人回我说,刘家不是不讲理的人,就安排了一个人过来给老三接骨。我看那人一身的气势不简单,马上的人还扔了一锭银子,说是给老三的赔偿。”
廖氏一听这话,奇怪道:“既然老三这伤有赔偿,你今天开药时,为啥只说先开一副?”
林守义已经委屈道:“亲娘哎,家里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那伤早晚都会好,如今还是把家里的大事定下来才好。”
廖氏知道这儿子是个混不吝的,不和他再做计较,这选地还是选孙女,让她如何开口?
“我看还是留下地吧,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离开我们家去刘家,那也是个好去处。”林守义最先表了态。
猫着腰在窗外偷听的林锦茵恨得牙痒痒,幸好觉察到渣爹情绪不对,她让两个弟弟帮忙,不然还不知道自己会被卖了。
最可恶的还是那个恶心人的林守仁。
你说你当恶人就当恶人吧,反而要弄这么个选择性条款,让人性都来收受考验!
屋子里其他人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廖氏才问:“老二,你还打听了些什么?都说出来听听。”
果然,渣爹支支吾吾说:“我只打听那家条件不错,不如,不如……”
林守义的意思,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林锦茵恨不得那个铁锤子敲开他脑袋看看,这装得什么豆腐渣?那真要是好日子,还有自家选的?火坑自己不想跳,可把女主推进去,那不更得死得难看?
你作死莫要害我呀!
林锦茵赶紧把收集到的信息好好分析了一下,这买地要人的刘家是……
屋子里一直没有声音,好久才听到廖氏常常的叹息:“我也是大户人家的婢女的出身,这里面的好坏我是清楚明白。可家里如今这摊子的事,我们要拿个章程。”
林锦茵已经理清了思路,必须得阻止家里人表态,话说出来,可就结了仇,她踹开堂屋的门,道:“你们莫上大伯的当!”
林锦茵突然跑进来,不仅让屋里的人吓了一跳,本来被她这么喝破算计,大家有些羞恼,可大脑已经对她喊出的那一句“你们莫上大伯的当”作出了反应,全都没有出声,仔细听听二丫头说些什么。
林锦茵也不藏掖,开口就道:“大伯让你们选,就是逼迫你们和他一样,做一个自私无情,出卖家人的人。”
林守义脸色立即不好看了,他当然知道自己选择地,就地牺牲家里人。他害怕刘家看不上傻侄女,倒也想过亲女,可二丫头不是来接自己吗?那时自己怎么想的?这丫头就是个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