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时间,其实离七夕灯会还有六天。那一天算得上是苍城比较重要的日子了,也是十分热闹的。以前小叔会带我出去一起放孔明灯,然后他会收到无数姑娘塞给他的香包。
这里的习俗是,女子遇到有好感的男子,可以送香包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而男子则是以送上一束薰衣草来表达自己好感。
如果碰巧两个人都对对方有好感,那可就是缘分了。如果彼此了解后,互相满意,那择日就可上门提亲了。
还有一个比较含蓄和文雅的习俗,就是在花灯上题一句诗的上半阙,以诗会友。不过通过这样的方法结缘的男女特别少,而能结成姻缘的人,也是十分难得。
不知道今年七夕之前,小叔能不能回来了。如果能回来,我肯定拉着他出去转转,最好给我拐个婶婶回来。
不过我在家里待了两日之后,并没有等到小叔,反而来了一位客人。
论起来,他是白逸尘堂叔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堂弟。
当时我正打算回落尘阁一趟,不过爷爷让人来叫我,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白逸尘。
他也说爷爷叫他,于是我们就一起过去了。
到正厅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正在和爷爷说话。
我反正是不认识他的,但白逸尘却很意外,“梓川?”
什么川?我不解的走到爷爷身边,问道:“这位是?”
“你不记得了?”爷爷问道。“这是你白爷爷二弟的长孙,也是逸尘的堂弟,不过要比你大上几个月,你该称呼为梓川哥哥。”
我看了他一眼,好像是有点面熟。他起身行了一礼,“轻尘妹妹,好久不见。”
我回了他一下,道:“请坐。”
“你怎么来了?”白逸尘问道。
“我护送一批药材到苏州,顺道接你回去。”白梓川道。“你离家已经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白逸尘没有说话,看了我一眼。
而我听到这句话,也愣了一下,我有点没反应过来,还是爷爷在背后拍了我一下。
不过我没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呢?白逸尘的家毕竟不在这里,他也有家族和亲人在等着他,也有他要承担的责任。
我怎么能因为他有修道的天赋,就把他强留在这里?是以,我神色照旧,并未多言。
白逸尘收回视线,淡淡道:“这件事稍后再说,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什么事情?我来帮你吧。”
“不必。”白逸尘直接拒绝。
白梓川还想要说什么,但看着白逸尘淡漠的脸,终究还是沉默了。
爷爷开口,打破此刻微微尴尬的气氛,“梓川也是第一次到苍城来,不如多住几天,也不急着回去。”
白梓川笑道:“早就听闻苍城是个特别的地方,一直想来看看,既然莫爷爷这样说了,那梓川就不客气了,多在这里叨扰几日。”
“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爷爷道。“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正好,子辰也在,你们这些孩子可以结伴出行。”
“开封洛家的子辰兄?”
“不错。”爷爷道。“不过他昨日扭伤了脚,要不然我就把他叫过来了。稍后可以让轻轻带你过去。”
“那多谢轻尘妹妹。”他道。
“不用客气。”我道。
“轻轻”,爷爷道,“那你就去为梓川安排一下客房吧。”
“好。”我站起身,“这边请。”
他和白逸尘同爷爷告别,一同随我出来。我带着他去了我的院子,白逸尘隔壁的客房还是空着的,正好他们兄弟二人可以离得近点。
“莫爷爷果真是风雅之人,这宅子的建造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白梓川道。
“过奖了。”我道。“比起白家,还是稍逊一筹。”
“轻尘妹妹去过白家?”
“当然。”我道。“不过,那个时候我才六岁,距今已过去十二年了。”
“我想起来了”,白梓川道,“你是和洛子辰一起欺负我哥哥的小女孩。”
我尴尬的看了一眼在走在前面的白逸尘,心道我那个时候到底是有多淘气?一个我没见过的人都知道,还记了这么久。
“小时候确实顽劣了一点。”我笑道。
“我跟你说”,他瞄了一眼白逸尘,放低了声音,“我可从来没见过有人敢欺负我哥,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白逸尘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我笑了一下,赶情这白梓川这么怕白逸尘?
将他带到客房,我让人给他收拾了一番,就让他先休息。
“长途跋涉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若有需要,尽可吩咐下人。”我道。
“有劳轻尘妹妹了。”
“不用见外”,我道,“你跟他们一同叫我轻轻就好。”
“好。”他道。“轻轻。”
“我先走了。”我道。“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我先走了出来。我想着他们兄弟二人好久没见,应该有许多话要说。但是我刚走出去没几步,白逸尘就跟了出来。
“轻轻。”
我回头看他,这应该是他第二次叫我的名字。
“怎么了?”我问道。
“我有话想与你说。”
我点点头,和他一起来到后花园的池塘边,我也有话想要跟他说。于是我主动开口,“你是想说你要回家的事吗?”
他点了一下头。
我垂了一下视线,“你确实离家有一段时间了,白爷爷应该很挂念你。既然梓川哥已经来接你了,那你也确实应该回去了。”
他沉默了一下,道:“天墟门的事?”
“天墟门的事情其实本来就不应该把你卷进来”,我道,“你早日离开,也便早一日远离这些是非。至于你的法力,现在正在逐步转化为道家纯阳之力,我会给你一些法术典籍带回去,你回去后可以继续修炼,若是不想修炼也没什么,总之对你不会有害处。”
“我已经决定了”,他淡淡道,“帮你处理好天墟门的事情,我再回去。”
我看向他,摇摇头,“天墟门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落尘阁自会解决,你不必担心了。”
他再次沉默了一下,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
“你建立落尘阁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道。“或者说,为什么要守护它。”
我想了想,道:“最初建立落尘阁不过是因为好玩而已,可是自我接手后,我发现了落尘阁之下埋了一个古老的阵法,虽然不知道这个阵法有什么用处,但此阵法十分危险,可以吞噬生灵的元神。我落下层层封印,又设下数道禁制才能隐藏它而不被外人察觉。而这个禁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加固一下,所以我必须一直守护下去。当然,在那苦守,确实无聊了些。所以我和大花四处除妖驱邪,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坏的,他们的情意有时候比人更加真诚,而我守护落尘阁,也多了一份信仰。”
“的确。”他道。“你的那些朋友他们都很善良,活的坦荡而简单。我……也愿意和你有同样的信仰。”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神色,虽然依旧淡然,但是他很认真。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但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我想我不能让他留下,他自幼父母双亡,对于白爷爷来说,他无比重要,他此生所求必是希望白逸尘能够平安活着,一世无忧。而留在落尘阁,他要面临太多未知的危险。
“可你终究是要回去的,你还有家不是吗”,我道,“何况,这个信仰也并非只有在落尘阁才能坚守。”
他沉默了,眼里的光似乎淡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样,我心里也有点难过。
我们沉默了一下,正好流萤姐姐来叫我,我就先走了。他还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不过我看着那个背影,阳光洒在他身上,无比耀眼,却又似乎无比遥远。
流萤姐姐拉着我,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