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摇摇头,“市井传闻,那望月教主从未以真面视人,都是带着面具的。而且见过的人也都在少数,开封府的画像也是画的简单粗暴,草草了事,并没有什么用处。”
“看来指望画像是不可能了”,洛子辰继续替我夹菜,“只能去抓他的把柄了。”
我点点头,几个人吃完饭,各自回了房间。推开窗,我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繁华,直感叹这大好繁华。却突然发现前方那排柳树的形状有些奇怪。闭着眼睛一看,只觉一股阴寒之气铺面而来。
是他!那个劫走我的人,他站在树下正盯着这里看。
上一次我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之后,落尘阁的防守便增严了,但是我觉得以他的能力想要再次带走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阴魂不散?
如果他真的是冥神离殇,是需要我帮忙吗?那直说啊,以他的能力,我有拒绝的权利吗?没有啊!
我这边一晃神,那边的他已经不见了。叹口气,我关上窗户,躺到床上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日一早我们吃过饭,就朝着那云中子的住处出发。
到那里之时,已经有很多人来回进进出出,这一次我们进去倒是不费事。院子里简简单单,和普通的宅子没什么区别,我们跟着人群来到后院,足有二十多个孩子打坐在蒲团上,正在认真念着: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而这群孩子的周围四个方向都站着几个小道士,将孩童和人群隔离开来。有些孩子的父母就站在几步开外看着,那些孩子倒也十分认真,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架势。
“他们念得是什么?”洛子辰道。
“这是道家的《清心咒》。”我道。道教是一种重生恶死,追求长生不死的宗教,只有通过修炼才能长生不死得道成仙。庄子称他们为“方士”,方士的道术便叫做方术。传说六合之外为方外,从古至今只有道德、修行超凡入圣、超圣登真的人,才有资格游于方外。有人道家的始祖乃是太上老君,也有人说是三清祖师,还有人说是鸿均道祖。
虽然我呢也会那么一些道术,但是我真是惭愧,道家的祖师爷我还真的就没记住到底是谁。我那些术法其实都是从书中看来的,后来我发现真的能派上用场,就用心学了些,目前看来还不错。
等一下见到那云中子道长,我得诚心请教一下。
我们几个继续往里走,看见很多人在一口井前参拜,香火点了一堆,整个院子里都是烟香。那井也没什么特别的,普普通通的,因为很多人都要祭拜,便在井前设了一个香案。不过祭拜的人都在一丈开外,两个弟子守在井旁,似乎是不允许人靠近。
“怎么样?”洛子辰悄悄问我,“有看出什么异常吗?”
我看着那口井,只觉得有股奇异的吸引力,我的脚步不自觉的就朝着那里走了过去,当时我的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想走到这井边去看看这井里有什么。让我忽然反应过来的是手腕上巨大的拉扯力。那双手稳如泰山,怎么也挣脱不开。我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莫莫。”耳畔传来白奕尘的声音,原来是他拉住了我,“你怎么了?”
我看着那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觉得那井似乎有股奇怪的吸引力。”
白奕尘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候,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这位姑娘身上有着不同凡尘的气息,看来是我同道中人了,贫道云中子。”
“同道算不上,我只不过略有涉猎而已,哪里比得上道长这般年轻有为?”说实话,这家伙与那些牛鼻子老道确实不同,他年纪很轻,看上去只比我小叔大了一点,但是他身上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沧桑。对没错,我找不到更适合的词语来形容,这个人确实给我一种沧桑的感觉。我就经常在爷爷的身上感觉到那股岁月所沉淀的沧桑,那是世事浮沉,看尽人情冷暖的一种超然世外。但是这个人的眼神,却又很深邃,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贫道也是多年苦心钻研,得神仙指引,方略有小成。”云中子道。
“正因如此,我等才想要拜访云中子道长。”洛子辰道。“可惜昨日却被道长的徒弟挡在了门外。”
云中子笑了一下,“这位公子见谅,日落之后,贫道要带领新收的小童修身养性,去除尘世浮华之气,所以不便见客,实在是失礼了。”
“恕我冒昧”,洛子辰道,“在下也对道家思想和法术非常感兴趣,今日有幸一见还望道长赐教。”
“赐教谈不上,倒是愿与公子论道一二。”
“是啊!”我道。“如果能得道长指点一二,实为荣幸之至。不过我研究道法至今,尚未见识神灵,听闻古井顺应天时而得道成仙,不知我是否有幸瞻仰一下这古井?”
“既然是同道中人,自无不可。”他做了个手势,“请。”
我朝着那井走去,古井本身并无异常,还不如我家后院的井好看,那股奇异的吸引力正如我所料,是来自古井内部。从井口望下去的时候,我只觉得那古井十分幽深黑暗,一眼望去似乎看不尽底,仿佛连着地狱一般。更诡异的是,我有一种冲动,特别想去看看这井底有什么,因为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井底召唤着我。
索性怕淹死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我内心的冲动,而且白奕尘捏在我手腕上的力气很大。
“这井水清澈如镜,难道是因为井仙吗?”洛子辰道。
“自然!”云中子道。
“那喝了井中之水是否也能得道成仙?”
“古井凝聚灵气而羽化飞升,自然带走了所有的灵气,这井自是动不得,若是冒犯了井仙,我等凡人如何能承担得起?”云中子笑道。
我听着洛子辰和云中子的对话,又仔细看了一眼那井,甚至还动用了天眼,可是我没有看到这井里有水,倒是证实了之前困扰我的一个问题。
之前发现的那股疑似道门的法术,来自于这口井中,像是一种封印咒术。难道洛子辰与我的所见不同,便是因为如此吗?
我看向白奕尘,“你觉这井水如何?”
“甚是清澈。”他淡淡道。
我挑了一下眉头,为什么我看到的和他们不一样呢?难道这个云中子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井中这股奇怪的法术,我还真的无法确定,究竟是否是道家法术。看来学海无涯,苦作舟才是硬道。
“几位贵客,不如随贫道来喝杯茶吧?”云中子道。“贫道正好有一些术法上的疑惑想请姑娘解惑。”
我刚要回答,忽然听见那边传来几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柔柔,柔柔,娘来看你了,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荷叶酥,你怎么不理娘啊?你尝尝再念好吗?柔柔?”
原是一个妇人想要给孩子尝尝点心,可是那孩子闭着眼睛像是没听见,一心念着那《清心咒》,旁边的道士阻止了她,“童子修心之时不得打扰,等到结束再给她吧。”
“我一早便来了,只想把这点心给她吃了,让我过去,给她吃完再念好吗?”那妇人苦苦哀求,然而道士并没有让步,妇人只好继续叫道:“柔柔,你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吃荷叶酥吗?以前你闻到香味就会跑来的,跟娘说句话啊!”
我看向云中子,“想不到道长教导弟子规矩甚严,这些弟子竟然如此专心致志!”
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笑了一下,“严师出高徒,他们的父母把孩子送到这里,贫道自然悉心教导。”
“可是你看那妇人怪可怜的”,洛子辰皱眉,“就让她过去一小会儿不行吗?”
“修心最重要的就是心无旁骛,否则难逃魔障。”云中子语气不变。
我从袖子里掏出两枚铜钱,悄悄塞到了洛子辰的手中,用眼神示意了那道士一下。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指尖微动,铜钱射出,正好打在那两个道士的手腕上。那妇人得以挣脱,扑到那小女孩身边,摇晃着她的身体,“柔柔,柔柔,娘来看你了。”那孩子依旧闭着眼睛,念着《清心咒》。
云中子走了过去,明显的步伐有些急切,他在那孩子肩膀上拍了拍,“柔柔,等一下再念吧。陪你娘说说话吧。”
他做完这些,那孩子便睁开了眼睛,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个小女孩的眼神有些空洞,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欢快的叫了一声“娘”。
我悄声对洛子辰道:“你想办法缠住那个云中子,我们两个去他房间找找线索,这井中和那孩子都不正常。”
“没问题。”洛子辰点头,“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否则你们突然离开,他会起疑的。”
“他已经起疑了,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洛子辰想了想,“有办法了,再给我几个铜钱,你们见机行事。”我掏出铜钱塞到他手上,几乎是瞬间铜钱就飞了出去,打在了几个孩子的穴道上。那是睡穴,能让她们暂时昏睡。她们的父母都在一旁看着,眼见孩子突然倒在地上,顿时都慌了起来。
虽然这一招有些不道德,但是也非常有作用,云中子立刻备受质问,场面一时有些混乱。趁着这一刻,我掏出传送符,和白奕尘迅速遁走。
进门的时候,我观察过这个宅子,正门穿过院子,回廊向左便是那云中子的房间,因为只有这个房间有人守着。但是我的传送符,短距离内其实是可以穿墙越壁的。所以此刻,我与白奕尘已经在那云中子的房间了。
我们两个分头行动,各自寻找可疑的地方,四处找了一圈我们都将视线落到了北角的书架上。这个房间从外面目测长三丈,可是这屋子里的长度只有两丈,剩下的一丈距离似乎在这个书架的墙壁后面。
“书架后面一定有暗门存在。”白奕尘道。
我点点头,“可是机关在哪里呢?”
白奕尘的指尖划过那些书籍,最后将手停在了靠左的那一部分竹简上。竹简是五六个摞放在一起的,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他把上面的几个拿走之后,最后一个却纹丝不动。
“就是这个了。”他手用力一转,一阵机栝的声音传来,书架自中间像两边打开,在那墙壁上有一扇门,果然有密室。
我们对视一眼,白奕尘率先走了进去,里面并不大,只有一个蒲团,一张桌子,桌子之上放了一个盒子。我们走过去,盒子里是一张羊皮卷。
“这是……殷商时代的文字。”
“你能看懂吗?”白奕尘道。
我皱眉道:“这上面记载上古一种阴邪的咒术,吸取孩童的寿命,化为自己的生命,从而得到长生。难怪那些孩子眼神那么空洞。这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宿命,被吸取一天就会少一天,对被吸取的人也会造成伤害,所以那些孩子就像是被控制了一般,长此以往,他们会变得如行尸走肉一般。”我去,这可比拐卖儿童严重的多。
“这种咒术该如何破解?”
“这上面写了,需要一种媒介才能将他人的生命转化为自己的。这种媒介同样阴邪,是七七四十九个阴日阴时出生的魂灵,被困死在灵气茂盛的地底之下,通过这咒语才能完成这生命的转化。破解之法,破解之……”我的眼前突然模糊了,我伸手抓住白奕尘的手腕,“不好,是陷阱!”
“是那炉子中的香气。”白奕尘反手拽住我就朝密室门口走去,可是不知哪里的机关被触动,我们脚下的石板突然翻转,我们猝不及防的就掉了下去。那一瞬间,我脑子里想过许多念头,这下面是什么地方?有多深?我们会摔死吗?还是下面布满钢刀,我们会被刀穿成刺猬?本来这种陷阱,以我和白奕尘的身手足可应对,但是我们中了迷香,已经无法保持神志。
身体很快传来一阵撞击的痛苦,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困意和黑暗袭来,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白奕尘想要伸出手抓住我,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