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伊呀,你看翰翰现在长大了,变得那么优秀。既然他不反对,你就和他在一起吧。”乔妈满脸赔笑坐在默不作声的乔爸身边,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开口,双眼始终没离开过这一天早晨穿着昨晚的衣服从洗手间里出来,坐在早餐桌上若无其事低头喝粥的她。
“好的妈,我不反对。”此时,她强忍下心里憋闷的一口气,暗自庆幸于他突然有急事先离开了,转过头笑嘻嘻看向一旁的乔妈,手捧起半碗热粥。
乔妈顿时惊住,身体僵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愣愣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她。
“嗯……妈,我想过了。”这时,她像下定决心一样,慢慢低下了头,三两下把半碗粥一口气喝下去,就极其淡定说道:“你要想答应的话也可以,你应该有他的电话号码。约好地点和时间,记得一定要打扮得漂亮点哦,这样才能显得年轻些。”
说完,她笑着站起身,一甩手假装雀跃着朝房间小跑过去,一边朝身后满脸惊讶的爸妈大声喊道:“老乔呀,你老婆要红杏出墙啰。别生气啊,你还有你女儿我呢,我一定养你啊。”
乔妈听到这话,突然反应过来,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正准备冲到房间里去说说她,猛地被一旁静静察言观色暗中把控情势的乔爸强力拉住,温声细语劝阻道:“乔妈妈,孩子大了大了,随她、随她……好了呀。”
“你……你就知道随她,都这么大个人了,连一次正经恋爱都没有谈过,你说怎么办?这、这怎么办呀?”说着,乔妈眼里不禁泛起点点泪光,一边狠力甩开乔爸的手慢慢坐下来。
“这都是孩子的事情呀,今天我们能替她选择对象,明天我们能替她过日子吗?我看翰翰这孩子是好,可是咱家的女儿不好吗?漂亮、善良、勤奋、孝顺……哪一样不是无价之宝啊。所以啊如果伊伊不喜欢,不管是谁都是没有用的啊。”乔爸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奈劝解暗自抹泪的乔妈,一边抬头看看忽然就没有声音的女儿房间。
“哦……你现在马后炮来劝我哦,那昨晚上安排翰翰过来吃饭的事情,你也是有份的。这你别忘了,现在、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说呀……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乔妈又气又急,狠狠白了一眼旁边满脸刻意堆笑的乔爸,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诶、诶……这话……嘘。”说着,乔爸急忙打断乔妈的话茬,一边抬手做一个嘘声止音的动作,回过头看看那一扇始终没有再打开的房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时,她正埋头趴在厚厚的被子上,四周一片寂静,可门外客厅里的争论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清晰和刺骨,因为眼前的一切似乎再一次证明现实世界里那一个残忍的事实,从来没有父母能够接受这样一个假设,那就是子女一生只想陪伴他们到生命尽头,一生只认认真真过属于自己的生活的人生。
爱情,在很多时候对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必需品,可对于她早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奇怪的禁忌,一种她从未真正拥有过,因此也始终无法真正将它看得比现实生活里的她所拥有的其他东西更重要的“存在”。
所以,在很久以前她就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对她这样一个从十八岁的厄运里突然戒断一切感情的特殊体质,真正需要的是一个温暖而真诚的普通人,在平凡的生活里慢慢靠近、慢慢了解也慢慢悉心陪伴的恢复过程,那感觉就像是她过早忘记了自己,只希望未来能有那么一个人帮她去追回那一些充满混乱和忙碌的时间里渐渐忘记的她自己。
可这一切都太难太难,难到她等待太久太久之后,终究觉得自己或许已经不习惯爱情的存在,所以她想一个人认真活着,不迁就也不妥协地过好属于自己的每一天。
但父母呢?
年事已高后,满心期待的只剩下她的婚姻、丈夫和孩子,还有美满幸福的家庭,她如何能够那样毫不犹豫地残忍拒绝接受他们内心期待的一切,如何又能够告诉他们,她真正无法承受的是任何一种感情的半途而废。
事实是如果她最开始接受一段婚姻,就不是以感情为基础去成就的,那么对她这人生感情经历极度匮乏的人来说,接下来婚姻包容的所有一切都将会变成一道又一道没有感情只有逻辑的公式,在那看似完美的以标准答案度过的一生里,也唯有她自己无法体会到真正的快乐。
那么在未来漫漫人生路上,她一开始就没有办法去相信这一切能“安全”走到最后,或是她能真正走到最后,结局只剩下一种,那就是极尽曲折的换一种形式的“半途而废”罢了。
三十岁的人生里思考过那么多,她终于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如果她想要靠自己走下去,她需要的一定是一个信念,一个足以让自己变得坚定不移勇敢走下去甚至走到最后的信念。
而她心底深深知道,这信念绝不可能会是婚姻或者爱情,又或者现阶段依旧不是,她唯一愿意持之以念当做支撑走下去的,就是曾经遇见的那一个人无意间种在她内心深处的梦想,用一支温暖的笔画出无数能够感动人心的作品,至于其他的她现在只有顺其自然,直到真正遇见她喜欢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她默默睁开眼睛看向窗外越发刺眼的阳光,不禁涩涩笑了。
又或许人生就是这样,任何一个愿意不顾一切走进阳光里的人,心底其实都已经做好一份准备被阳光灼烧得灰飞烟灭的无敌勇气,之于婚姻她知道现在的她没有这样的勇气,或许以后的以后都不会有吧,毕竟人生从来不缺乏对任何一个人持否定的各种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