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波、卫秀香和唐小蔓也赶来了,伍雪梅正等在手术室门口。
“唐军情况怎么样?”李波着急地问。
“医生说是脑溢血,要开颅,已经在手术了。”
“手术就能好吗?”
“不知道,医生说颅内压高,必须手术。具体情况要看手术后的情况,好的话淤血排出,后期还要看恢复的怎么样。最坏就是别的地方又出血就危险了。”
“那怎么办?”小蔓哽咽着说。
“小蔓,这个时候我们都要撑住。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你放心,有妈妈在,爸爸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再哭了。”伍雪梅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就是的,小蔓,还有叔叔阿姨呢。你不要太担心,不管情况怎么样,我们都全力以赴救你爸爸。”
唐小蔓点点头,默然地坐在椅子上。
“姐,唐军最近肯定是需要人照顾的。我想你帮我照顾小蔓。”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蔓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钱方面需要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
“谢谢,那你们回去吧,医生说手术至少要四五个小时,现在已经半夜了,都在这里也没有用,我在就行。”
“那行,我带小蔓回去,有情况打电话给我。”
“我不回去,我要守着爸爸。”
“听话,小蔓。今晚我在这里,你跟阿姨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来替妈妈好不好?”
李波和卫秀香带着唐小蔓走了。伍雪梅等在手术室门口,她知道自己和唐军还会再见面。她曾经想会不会是离婚的时候在民政局门口,还是唐军最终原谅了她在一个有情调的咖啡厅,还是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公园。现在这个情况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他还年轻,就算告别,她也无法接受以这种方式告别,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她环视着医院的走廊,虽然深夜了,依然有不少的人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这就是人生吧,幸福的时刻,谁都不会想着灾难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等到事情发生,人往往需要很久才能接受现实,然后才能做出改变。她暗暗发誓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接受事实,无论情况如何。就算伤心,对以后的人生也毫无帮助。她莫名的想起被爹关在门外的那个冬日夜晚,寒风刺骨,无论多么伤心欲绝,无论有多么不甘,在寒冷逐渐夺去意识的最后,她的内心居然是宁静的。现在也一样,无论这是上苍给她的惩罚还是考验,她都要承担。那些人生掌控不了的就是所谓的命运吧,她想,那我就接受它好了。
破晓时分,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伍雪梅赶紧迎上去。
“大夫,我老公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顺利,病人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这段时期比较危险,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和治疗,具体情况要看病人能否在一定的时间内醒过来,这个很重要。所以,观察期还请家属积极配合和耐心等待。”
“那如果醒不来的话会怎样?”
“是这样,我们要严密观察后期是否还有出血现象。如果没有,要看现在出血被排出和吸收情况,然后就是病人是否能苏醒。苏醒的话,是否会伴随一些并发症,如果不苏醒,也可能会成植物人,所以请家属有个心理准备。”
“好的,谢谢大夫。”
伍雪梅看着唐军苍白的脸,她提醒自己要撑住,她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唐军尽快醒来。她看着唐军被推进重症监护室,门关了,他浑身插满了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管子,静静地躺在那里。隔着玻璃门,伍雪梅无声地对唐军说,“你要醒过来啊,我等你!”
早上八点,李波带着唐小蔓来医院。
伍雪梅把唐军的情况告诉了李波。重症监护室只有下午三点可以进去探视,伍雪梅让李波回去,有情况再通知他。李波走了,她带唐小蔓出去吃了早饭,然后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宾馆,太累了,她需要休息。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
“爸爸会不会有事?”
“小蔓,我不能说爸爸一定没事,但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要承受,这就是生活。医生会尽最大的努力,如果爸爸醒了,我会好好照顾他,争取恢复到最好。你呢,”她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看到的这一切不过就是生活,你要明白无论你接不接受,该发生的都会发生,所以活着就要坚强。”
唐小蔓含着泪点点头。我们往往以为我们是一天天长大的,其实不是,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我们很难明白什么是生活,我们以为生活就是美好,亲情、爱情,一切让人快乐的事物就是萦绕我们生活的全部。突然间,我们跌入一个心灵上的黑洞,我们焦虑、迷茫、痛恨,甚至不明白为何这样的灾祸会降临到我们头上,于是,我们长大了。因为我们终究要明白,生活是如此的公平,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那些潜伏在脚下的坑洞不再那么可怕,我们穷极一生要学会的不过是尽量看轻它们,和它们和解,或者找到一种相处的方法。
我们只有遭遇坎坷才会审视人生,负担起应负的责任,代价就是我们开始感知痛苦,以便找寻深刻的快乐,长大真的是一瞬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