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赳赳,气昂昂,奔赴竹林场。
当茄听到兰河阳想征服巨黄竹这样的庞然大物时,心里居然破天荒地产生了一丝怀疑的想法,但因为他已经征服了火焰,故而还是很配合地分配人手。
事实上,在所有文明的发展史中,怀疑一直都是最初的原动力之一。一个不会怀疑的种族,早就失去了向上攀登的资格。
也许如果没有兰河阳的到来,她们可能会仗着自己出色的身体素质,守着这片领地闭关锁国地过日子。然后等到下一次更强大的敌人入侵,亦或是无法抵御的天灾人祸,就让她们直接倒在进化的大门口,成为后世人嘴里的“人类近亲”,失败者。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但现在的情况就未必了。
鹿氏族虽然没给巨黄竹起名,但在采集的途中也是总能遇到的,所以她们也随兰河阳叫它“竹”。
河阳让她们分出一部分人来帮他扶着竹身,好让他锯的时候不是那么吃力。
一听这颗参天巨竹将会倒下,好多人都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但没有人出言反驳他,就好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实现一样,这样相信着。
不过这项艰巨的人物并没有交给更健壮的女性们,一直处于被支配地位的男性们不等她们开口就自己上来伸手了。这可不是什么爱护女性,而是他们从来都是拿来顶雷的炮灰。
让河阳有些惊奇的是,这一次茄居然有了那么几秒的迟疑,他看得真真切切,不是发呆,脸上的茫然不似作伪。
不管她在考量什么,事情都因为男性的挺身而出而有了结果。
拍了拍这比人的肩膀还宽的竹管,兰河阳真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的带了一把手锯来,当时是真的在想万一自己流落荒岛了怎么办,多带一些工具总是好的,毕竟有个全能的老爸,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工具了。
不仅是锯子、镁棒这些工具,他的背包里还带了一副黑长直的假发套,是为了应付类似中国古代背景的环境的,长短两种造型几乎可以适应一切情况。至于有特殊要求的世界,那他再怎么准备也不够用。
还有一个发条钟,就算因为历法的不同,做不得计时工具,当成一个精致的玩具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一个魔方,几支牙刷,还有几条崭新的吸水毛巾,几乎是把家里的存货都给搬出来了。
这个货物的组合,有点儿像是列车推销的东西,但兰河阳也相信,在生产力没有发展起来的零级世界,这些应该说针对贵族的日用品,肯定可以买个好价钱的。
但也明显是不追求世界影响力因子的,他的策略就是先度过新手期再说,至少先活下来。
河阳的最终目标是解决地球危机,而他又有了对等高级商人的精神力量,只要肉体提升到对应层次,就可以自动获得高级商人的身份,不必纠结于贸易积分,这样的他没必要在这些小打小闹上纠结不停,而是该把目光牢牢锁在提升肉体层次上来。
有了手锯,事情果然好办多了。
他让鹿氏族的男人们朝他面向的方向顶着竹子,而自己则是错开“竹环”的位置开始锯,因为如果是对应地球竹类的生长规则的话,这个竹环对应的就是竹节,那是整颗竹最厚的地方,锯起来当然费事。
而如果他猜测的是错误的,也没关系,反正没人知道,嘿嘿。
不找人代劳是因为他们不懂怎么使用锯子,而河阳也不准备把锯子留给他们,跟镁棒一样,这种揠苗助长的东西对他们没有好处。现在的他们只适合拿石斧慢慢砍。
兰河阳的估算没有错,这里生长的巨黄竹虽然表面像上了金属漆似的,泛着一层寒光,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固,以他的手锯锯齿的锋利程度只十几下就突入进了竹身里。
“嘟,哗——”
手上有些湿润。
本来应该满是竹末的手背,却是一下子被水浸湿了,远远地都能闻到一股清香,顺着水的源头找去,原来是来自竹子的内部的水。
‘果然是空的。’
他大喜过望,这么说来他刚刚应该划破了内壁的纤维层。
‘这是竹酒?’
兰河阳心中一奇,他曾经痴迷过一段时间的竹器,但也仅限于用挑来的材料进行加工。他其实并没有真正伐过竹,而竹酒的故事也是听竹贩说起的。
在地球上的竹子,据说需要湿度够大,在无风的晚上在竹身钻出一个小孔,就会有水源源不绝的流出来。必须要等到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其实是附近的几根竹子组成了一个连通器,在低于它们储水的水位开孔,就会把周围几颗竹储存的水都夺过来。
而流出的竹水带着一种竹的清甜和淡爽,让人不知不觉地沉沦其中,所以被人称为“竹酒”。
但后来却演变成了在幼竹的竹节里灌上酒,伴着竹子一同成长,这样等收获的时候就会得到吸饱了竹汁的酒了。
更有甚者,只是用竹筒装起来就敢自称是竹酒。
不过眼下的情况却与地球上大有不同,首先这巨黄竹的腰围就已经快两人合抱了,更别说其高度不知凡几了。虽然地球竹也有“忽如一夜拔地起,敢问天公几何高”的说法,无法通过高度来判断竹龄。
但再怎么说也得尊重一下自然规律不是,哪怕世界规则不同,这么粗的竹子,少说也得有小十年光景吧。那它储水的高度有多少呢,这个恐怕没人说得清。
兰河阳本来拉来这么多人,是打算等把竹子锯倒以后,把它肢解,让氏族成员一人拿一点把它带回去。
但现在这情况,如果有好多节的竹酒,那就只能放在这儿了,一截两米多高,就算是半满,少说也得有一立方的水,那就是一顿多。就算她们个个都是大力士,用推的她们也推不走啊。
而且照这个算法,这颗竹子的重量恐怕超出想象了,那倒地的瞬间恐怕不逊于几十吨重的重卡从天而降的威势了。
那不是得地动山摇?
“大家都离得远一点,不要站在前面。”
想到这儿,河阳面色一紧,赶集提醒道。
虽然不解,但是她们很听话地照办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兰河阳很快就锯开了大半圈,而竹管里的水也随着缝隙的增大早就流干了。
他是从竹管的下半部分开始下手的,毕竟有底的比没底的重心更低虽然对于巨黄竹只有丝毫的差别。也不知道上面还有没有,白白浪费了一管陈年的竹酒。
“好,所有人注意,跟我一起,推!”
当锯到只剩下最后一点不到5%的连接处,已经能微微感到竹身的摇动,但因为切口相对于整竹来说太小了,所以看起来十分稳定。在内壁划了两下,河阳果断停手,喊来旁边的人跟他一起推。
“轰——”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最后一推之下,这颗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依旧坚挺的巨黄竹在今天结束了最后的使命,轰然倒地,激起了无数的烟尘,还殃及池鱼压塌了两颗周围的歪脖子树。
眼看着自己完成了这个不可能的壮举,参与进来的男性鹿氏族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毛手,反复地看,嘴里不停发出类似“乌拉”的连起点文字都翻译不出来的声音,似乎找回了一丝作为人的朝气。
不止是他们,连旁边的女性们都跟着喊起来,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而看向最大的功臣,她们的眼神完全变了,像是深空的星星,又像是水里的火焰,像是粉丝看到了偶像,像是信徒觐见着神灵。
不过这些他都没有去理会,再说都知道这是个纯科技宇宙了,搞宗教信仰,于他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兰河阳顺着倒下的竹体,一边摩挲着竹皮,一边一点点往前探索着。根部最长,每节能有两米多,这样的竹节大概有五十多节吧,这就有百米多了,再往高去,就一点点地缩短,最短的地方也能有一米多。
马丹,总的算下来小两百米了。
而被它压过的腐殖层给压出了一个长长的地沟来。
真的是低估这颗竹子了。能倒下来也是运气,可能是因为它抢占了周边的水源,才让附近的植被比较稀疏,不然倒下一半卡在那里才是最尴尬的,本身死沉不说,没办法放倒了运走,连分割都有风险。
韧性也很出色,自身分量不轻,却没有在倒地的时候断作几节。
当然植被稀疏跟这蒸笼一样的天气估计也分不开,哪怕是待在树荫下,哪怕一立方的竹酒多半都洒在了他身上帮他带走暑气,他也都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真不知道她们一身的毛,就不知道热吗?
‘这几十节竹子够她们挥霍好几十年了吧,我真是太良心了。’
兰河阳忍不住在心里自嘲道。
因为实在是没办法都拿走,于是他从竹尖开始分割,因为那里比较嫩,而且肯定是没有水的。
大概分了二十多节,让氏族的男女老少都雨露均沾,几乎每个人都推着一个竹管往回走。
“汉子们加把劲儿啊~嘿,嘿,呦——”
兰河阳在前面带头领唱,后面的人对这种奇特的腔调感到好奇,在行进中就不知不觉地跟着哼哼起来,然后随着旋律的重复,渐渐唱得大声。
他也不是特意想教她们唱劳动号子,就是觉得这么一大堆人在山间默默行进太过单调,总像是少了点儿什么。
音乐果然是从劳动过程中发展起来的艺术啊,而且它的感染力是跨国际,跨星际,甚至是跨宇宙的。
在兰河阳全然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完成了对异世界的音乐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