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阶圣兽之间的争斗破坏力巨大,颜姝身处的迷蝶花四周的草木虫鱼都被殃及到,遍地狼藉,生灵涂炭,被切断的树木和鲜血淋漓的尸体满目皆是。
此时大白蛇设下的两层结界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颜姝被安安妥妥地保护在结界和迷蝶花之内,毫发无损。
白蛇和茈鱼越战越激烈,最后两厢缠斗着冲上了九霄层云之上,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消失在了云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空之中忽蔓延开一片红云,就像一滴朱红的墨水在清水中缓缓晕开一样。
风云变色,天降红雨。
淅淅沥沥的红色雨水洒落在日落森林的土地上,瞬时万物复苏。之前被白蛇和茈鱼的力量殃及,断木残尸无数的日落森林立刻恢复生机,死木生芽,新苗催长,新的巨木在瞬息之间拔地而起,魔物魔植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般纷纷回归。
不过打个喷嚏的时间,原本狼藉一片的日落森林就恢复了原样,树林阴翳,古木参天。
颜姝叹为观止。
尔后又有些担心云端之上的大白蛇,她已经看不到偶尔垂下云层的蛇尾或者鱼身了,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一转身,就被下了一跳。
大白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蜷在迷蝶花里,看起来情况不是特别好。
看来这一战是大白蛇赢了,且赢得极为惨烈。
雪白的大蛇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伤口甚至深可见骨,蛇身上的鳞片也掉了很多,坑坑洼洼,稀稀落落的。
因为伤口是同为八阶的圣兽造成的,所以愈合得很是缓慢,殷红的血止不住地流下来,生生将原本雪白美丽的大蛇染成了血红色。
颜姝赶紧朝躺在血泊中的大蛇走去,可走得近前,才发现根本自己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白蛇重伤昏迷,什么也做不了。
她把戒指里所有有治疗效果的药植都找了出来,揉碎了敷在大蛇的伤口上,药植很快就被吸收完了,颜姝又继续敷上,如此周而复始,直到颜姝手里最后一株药植也被吸收殆尽,化为虚无。
奈何大白蛇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高阶圣兽造成的伤口又太难医治。颜姝把能推成小山高的药植都搭上去了,也只是杯水车薪。
白蛇伤势吓人如故。
她颓然地坐在一旁,觉得自己很是无用。
颜姝茫然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太傅从前教自己背诵的赫兰经,传说赫兰经是神明的召歌,诚心诚意一直吟诵,天上的神明便能听到诵经人心中所求。
颜姝可不相信高高在上的神明还能百忙之中来搭理一个凡人,不过这赫兰经确实很神奇,能净人心,能医人病。
不知道对于伤势如此严重的大白蛇有没有用,聊胜于无,姑且试试吧。
颜姝靠在白蛇的大脑袋上,轻轻地,柔柔地,低声唱诵着古老的经文。
唱诵的声音美而动听,磅礴,苍凉却空灵。
空气中似乎有丝丝缕缕的五彩丝絮悠悠的缭绕在他们的周围,看不见,摸不着,触不觉,也感受不到。
却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净化着周围的一切血腥和恶念。
颜姝并不知道那些看不见的东西的存在。
她一遍又一遍念着,思绪飘回到千里之外的南越皇宫中,飘回到咀嚼了无数次的回忆里,眼中渐渐也染上了血的颜色。
她双目腥红,停下了绵绵不断的吟唱,拿出短剑,慢慢找到白蛇的七寸位置,魔怔了一般,举起短剑就要狠狠刺下去。
短剑锋利的剑刃上闪着寒光,似冒着凛凛寒气,带着主人的决然之意向白蛇的七寸刺下去……
但却在伤痕累累的蛇身上方堪堪停住了,再往下刺一点,白蛇的心脏就会被洞穿,一代八阶圣兽就此悄然陨落。
握剑之人怔怔看着剑下的大白蛇,似乎在犹豫,在挣扎,在痛苦,然而她一双眸子里却又什么情绪也没有。
颜姝的眸子一片空荡,只有狰狞的血色在弥漫。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就可以摆脱这暗无天日的囚禁!
杀了他,就可以回去!
回去!
回去!
……
颜姝举着短剑凝视着白蛇,用力刺了下去。
短剑襄珠饰玉,华贵奢靡,看似华而不实,实则锋利无比,轻松地刺进了白蛇的皮肉里。
血,从伤口溢出来。
颜姝猝然眨眼滴出一滴泪来,猛地惊醒,把手中的短剑一扔,捂着脸不想让更多的眼泪流出来。
她到底是怎么了?
颜姝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但她无法抑制心中肆虐的嗜血之意。
心中的爱憎被放大,所有的悲伤、孤独、不安、忧虑……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放大,颜姝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内心的暴虐蠢蠢欲动,她想杀人,想屠戮尽一切灵物。
血的幽香令她疯狂。
她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面前的白蛇,害怕自己一看到满身是血的白蛇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低着头捡起地上的短剑,对着结界猛力一刺。
已经因为不久前的圣兽争斗破烂不堪的结界一阵波动,隐隐有裂纹产生。
颜姝又刺了几下,结界终于撑不住,哗地就碎了。
颜姝逃一般跳出去,取出神翼之羽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跑。
迷蝶花中,大白蛇虽然重伤昏迷着,但圣兽神识强悍,颜姝一走他就察觉到了。
迷蝶花瓣猛地被砸开,巨大的白蛇显露出来,他化出两道冰箭,冰箭宛如流光射向颜姝,立刻将神裔之羽毁灭。
颜姝跌落在地,看向他。
白蛇生气地猛甩尾巴,周围刚刚重新长起来的树木又被催折干净。
迷蝶花瑟瑟发抖地悄悄挪地远了些。
他的小东西又想逃走?真是太不乖了。
白蛇微眯着眼,看向颜姝,想着是不是应该吓唬吓唬她,打消她老想着逃走的念头。
念头刚起,却忽然一愣。
颜姝美眸盈盈闪闪,剔透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涌出来,滑过脸颊滴在地上,散落了一地哀凉。
她注视他,声音带着脆弱和哀求:
“放了我吧!求求你。”
白蛇身形一顿,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还在生气,绕着颜姝转来转去,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伸出信子舔了舔颜姝眼角未落的泪水。
颜姝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
白蛇接着尾巴轻柔地卷起颜姝,带着她钻进了森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