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后悔,我也不想增添他的烦恼,不去打破他的念想,他就会永远认为他的兄长还在,就算天塌了,还会为他撑起一片天地的兄长。”只要有念想,就能让他继续活下去,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坦白?什么都不说,继续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有时候短命也不是一件坏事。”她也曾做过一样的选择,但后来她后悔了,她不说带来的后果,比荆绫的更加痛苦,那个选择带给她的煎熬,让她从那之后都活在后悔之中。
“那谈话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因为他人的情绪进而将自己的故事吐露出来。”说完,他便拿起自己平日用的那把手枪开始练习,怜昕则是闭着眼继续休息,没有回话。
过了些时间后,权容亭、荆风和李卿同时下来,见到怜昕,三人都很有默契地不说话,权容亭则是走去将她拉起,一手压在自己的肩上,扶着她往上走。
“不必麻烦大人了,怜昕可以自己来。”她挣脱权容亭的手,如同以往走了上去,如果不是她有特意藏着某些地方,或许权容亭还看不出她和平日有什么不同。
“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死心塌地的爱你,对她而言,她的爱,只是你的利用品而已。”权容亭的个性,他们多少都摸出来了,更不用说怜昕,要说最适合权容亭的形容词,应该就是一个难以解决的血蛭,你不知道该怎么杀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以及讨回自己被他吸走的血液。
“她如果抱怨的话,我会稍微改改我的做法,但我的本性不会因为别人对我加诸什么好感就改变,利益至上,一向是我的原则。”说着,他便开始和李卿相互指导,毕竟现在被指导的四人,有两人需要时间熟练,另外两人一人还在昏迷,一人还没到。
唐律清因为上午有人向他购买武器,导致他多忙了一些时间才来,而方翼则是到众人都要离开时才醒来,而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暴走过,自然也不记得之后荆凌击晕他的事。
“你之前让我帮忙找的那个人,虽然没有找到,不过听说有人见过类似的人在樊国出现,但行踪隐密,现在在哪也无法准确得知。”对于方翼的个性,他了若指掌,只要告诉他自己目前是活着的,但很难找到,他就会打消想要来找自己的念头。
方翼像是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但神情却不禁黯淡了些,樊国在南方,虽然中间只有一个国家的距离,但这消息的时间无法确定,加上他兄长的踪迹隐密,只能暂时确保活着,可真正的下落,怕是只能继续碰运气寻找了。
“大人。”方翼只叫了一声,权容亭便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要去樊国的话,我们也得先把荆国这里的事处理完,而且,我们也不能马上出发,我们的衣裳、口音、样貌和所学都容易曝露出我们是荆国人的身份,这样贸然过去,只会被当作奸细抓起来,到时候我们什么都没问到,反而还要被押入对方的大牢。”
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则是因为他曾探过,樊国那里是没有任何天机楼的,他目前的目标是想先按照太极项链曾给他的指示,去天机楼问这个项链的来历,而且,这里至少还有荆风他们在,双方是合作关系,至少不会突然动手,可其他国有什么江湖势力他就不得而知,万一刚好遇到魔道人士,岂不是哉在上头了?
“是方翼考虑不周,打扰大人了。”他语气平淡地说着,微抿了唇后,他上楼梯到怡红楼内,拿了一壶酒后,到权容亭分配给他的房间里。
待他眼神微醺之后,荆凌才走了进去,道:“不知我能否听听你和你兄长的故事?做为代价,我也会告诉你我的过去。”荆凌坐在椅子上,四周的摆设不算奢侈也不算简朴,大概就是一般房间的装饰,也有一定的空间。
“这件事连大人都不知道,我只和别人说,我的兄长在几年前失踪了,其余的,我不愿意回想。”说着,他灌了一口酒入喉:“你知道那种相依为命的亲人离开你的感觉吗?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所有,原本……我不该在这里的。”
荆凌没有回他,如同一个安静的木偶坐在那,他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不去回想那些记忆,进而引起情绪的起伏。
酒意总是能将人心底那道伤疤揭起,无论它恢复了多少,伤依然在。
“我父亲,安将军,官拜五品,算是不错的,起码不用战战兢兢地,就为了守住那个一品官,不会被别人耻笑,即便父亲是五品官,他对百姓的态度依然,永远是那样温和,他只会对两种人板起脸。”
“一种是他的孩儿,一种是比他低品阶的官。”说到此,荆凌忍不住接话,声音略带沙哑,但他的神情依旧平淡,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在描述事实。
方翼点头,他父亲此举,很多人都知道,主要是因为后者的原因,自己也不讶异荆凌会知道,他道:“不过他很少凶我,因为兄长知道我爱玩,不想做官,也不想习武,只想着玩,他便告诉父亲,他会做两倍的练习量,让父亲对他严厉些,对我宠爱一些。”他似乎想起了某个片段,嘴角不自禁微微翘起。
“或许是你和我兄长一样,名都是凌,同是半血,我才会说的吧!不过,后来我查过,也比较过了,你和我兄长一点也不像,他武功很强的,随随便便就能打倒一堆人。”
他忍不住用当时荆凌对他吹的口吻说话,但他却弱的很,连一个普通的侍卫都打不过,自己当时还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搞得他好几天都有一餐没一餐的吃,整天练习,就只为打败那名护卫证明给他看。
“那之后呢?”
“之后?”他停顿了半响,才开口:“就是那姓权的伪造文书,说我父亲滥用职权,以及谋杀众多官员为由,将我家满门抄斩,但他却暗中将我们带到他的府内,做了一连串和半血有关的实验。”那一夜,就是他人生一片黑暗的开始。
“父亲没有撑过去,一个夜晚不到,他就死了,只剩下我跟兄长,那时候,兄长帮我多试了很多种药,能致命的不在少数,但他一次又一次地挺了过来,并且记下了能安定半血的成分,一整晚过去,他都快不成人样了。
但也幸好,早上的时候兄长暴走,突破守卫的包围,带着我跑了出去,他的意志向来很坚强,他从来都不会轻易服输,也许是因为那时夜老头不在,我们才能那么容易脱困,之后兄长帮我做了压抑凶性的药,让我比一般半血还安全,而他一直在试药,想帮我找出其他的配方,但这样一直试,也出了问题。
有一天,他的身体撑不下去了,突然暴走,他凭借理智最后一点,跑到了没有人烟的山区,我跟了上去,却不见他的踪影,自那之后,我就不知道他在哪了,我一直在寻找他的踪影,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直到现在。”那一天,他真正的失去了所有。
“你在那段时间是怎么撑过来的?为什么会做权容亭的手下?”这才是他最想听的部分,他想知道在自己走了之后,方翼怎么样了。
“有了性命危险,他又看见我暴走的时候,就知道我跟权寰宇有渊源,我是第二个,唐大叔是第三个,唐大叔人挺好的,就是有点粗心,怜昕那个女人跟我不怎么和的来,虽然她长得挺好看,还是改变不了她头脑有问题这一点。”
荆凌笑了笑:“你对她怨言挺多的,在你眼里我不会也有讨厌的地方吧?”
“有,就是你笑的时候特别讨厌,就像一个大奸商,总以为事情都在自己手里,总想着要掌握别人的行动,以为自己比别人厉害,结果只会出一张嘴而已。”
嗯,现在的他确实只能出一张嘴。
“我比较好奇的是,宁愿继续这个样子也不吃人肉,半血只要吃人肉就能延长身体的活性这件事算常识了,你懂得比我多,应该知道这点才对。”
他微微叹口气:“因为我不是一般的半血,是被门派喂了药之后的半血,简单来说,就是实验品,虽然我暴走时的能力因此变强,但只要我一吃人肉,我的寿命就会因此减少,所以我宁愿维持这副模样,也不想提早死。”
荆凌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疲惫:“我先走了,因为太久没吃人肉,让我的作息都比较贴近人类,失陪了。”说着,他便起身走出怡红楼,回丞相府。
望着关上的木门,方翼摇头,低声道:“应该真的不是他。”他们的习惯都不同,自己也看不出来对方有什么较大的情绪起伏,不过,这倒是引起了他新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