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石等人走到一半时,终于转到富池口到瑞昌的山道上,这时前面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和一片火光。
贺小石心里一凝,难道有敌骑绕到前面来了?
“准备战斗!”
等众人刚摆好架势,前面的骑兵已经来到面前了,贺小石一见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都督,你怎么来了?”
原来来的是李安国,在马武、贺云龙出发后,他在富池口坐卧不宁,最后还是决定带着前、后两营三千骑去接应,这不,正好碰上了“满载归来”的贺小石。
听了贺小石的汇报后,李安国陷入了沉思。
按说贺小石应该留在范镇附近拖住瑞昌的援军,以便徐勇、贺云龙他们尽快拿下金成勋。
不过贺小石这厮见了金银财宝竟然不顾军令,匆匆忙忙撤回来了,如果范镇的援军再奔向城子镇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他一把抓住贺小石的胸口,“你这个小富即安的笨蛋,你忘了你的任务吗?”
贺小石这才醒过神来,忙单膝跪下道:“都督,末将也在山上呆了一会儿,见援军留在范镇没走才撤退的……”
李安国骂道:“当时没走,你怎能保证过一会不走?”
贺小石嘴巴动了动,“这……”
李安国踢了他一脚,“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你让张勋带刀盾兵将缴获押回去”
“都督,那这银两、军械?”
“让山上的老百姓帮着拿回去吧,告诉他们,此战过后,吴学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让老百姓连夜到富池口去躲一躲,顺便帮我等把银两物资运回去,运到地儿了,每人给一两银子”
等贺小石忙着去安排这些事,李安国让全体骑兵下马就地歇息,他见附近有一个花小山手下的探子,便问他:“小山呢?”
等那人把花小山叫了过来,李安国问道:“有没有看清楚,瑞昌的援军将领是谁?有多少人马?现在在哪里?”
花小山道:“范镇附近我留了一百人,都盯着呢,已告诉他们过两刻时间就回来禀报一次,来的应该是李国英,旗号上写着‘李’字,按照我的消息,金声恒去了建昌,王允成去了德安,城里的大将只有李国英一人了”
“约莫三千骑,我等已经走了一个时辰,按照最新的消息,李国英部应该在范镇住下了”
李安国听了眼睛一亮,他将身边徐成叫过来,“徐成,这瑞安城有多少兵马?”
徐成躬身行了一礼,“都督,以往左贼让王允成、李国英部驻扎在城里,王允成手下有三千骑兵、五千步军,李国英有一千骑兵,五千步军,左梦庚手下有三千家丁,都是从各营骑兵中抽调的精锐,装备、战力位居左营之冠”
李安国一听,这就是一万七千人了,按照花小山的情报,王允成去德安并没有带多少人马,也就是说他的主力应该还在城里。
李国英救援范镇带了三千骑兵,那么城里还剩下四千骑,其中三千骑都是左良玉的家丁,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出动,这样的话,只要吃掉了李国英的三千骑,瑞昌对自己的压力就小多了。
于是他又问徐成:“李国英、王允成手下的步军战力如何?”
徐成答道:“都督,李国英那五千步军战力很强,略低于叔父的营头,王允成以前以带骑兵著称,诨号‘王铁骑’,步军嘛他也不重视,战力在左营位居中游偏下”
“那具体统领李国英部那五千步军的是谁?”
“都督,是李国英的亲信将领,一个叫侯坦的参将,是李国英营里面有名的弓箭手,能使两石的大弓,他这个营头有两千弓箭手,在左营所有的营头里战力最强,还有一千长枪手、两千刀盾兵”
“也就是说如果左良玉收到城子镇被攻击的信报,能出动的便是侯坦这五千步军了?”
“应该是,瑞昌到城子镇虽然路途不远,不过一方面是夜晚,山路、水网交织,骑兵出行也不方便,另一方面城里在李国英带走三千骑后就只剩下四千骑了,其中还有左贼的三千家丁,那是他的命根子,救援的事情绝对轮不到他们,王允成的步军战力堪忧,所以要出动援军的话,只能是侯坦了”
“好!”,李安国一巴掌拍在身边一棵大树上,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他将贺小石、花小山叫过来。
“诸位,目前是大幅削弱左营的绝佳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说着他看了看天空,目前接近子夜时分,富池口的徐勇应该出发了。
“小石,你将手下的火铳兵、长枪兵一分为二,一半你亲自带着去城子镇附近埋伏起来,争取将瑞昌城可能的援兵堵住”
“我带着三千骑、前营另一半人马、山地营的全部去范镇,前营的人马由李振国带领,加上半个山地营的人马,你等继续在后山埋伏,歇息两个时辰后从范镇靠山那一侧摸到大院”
“我带骑兵、一半山地营的人马堵在范镇到瑞昌的路上”
火把照映下,一个个疲倦又兴奋。
“此战过后,左良玉的人马就无须顾忌了,小山,你几个人在此处等候马武,告诉他,如果城子镇的战事顺利,将缴获放到船上运走,金成勋的甲胄、粮食、钱财等利用俘虏运到船上,徐勇、马武的人马就在城子镇歇息,如果时间来得及,稍微歇息一些立即赶赴瑞昌附近埋伏起来”
“做什么?”,花小山有些疑惑。
李安国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等我的命令”
“还有,王自羽的船队抵达富池口后,立即派人通知留守富池口、武昌县的人,将两处的各三千长枪兵全部运到城子镇,同样等我的命令,届时王自羽的船队就留在城子镇”
贺小石却想到一事,“都督,那南阳村的黄人龙的人马怎么办?他一旦发现我等无论是攻打城子镇,还是范镇,他手下有上万人马,听徐成说战力还不俗,他无论支援哪里,我等都会腹背受敌啊”
李安国淡淡一笑:“听老徐讲,此人平素多负智计,人又生性多疑,这大晚上的,我赌他不敢随意出击,反而会紧守大营!”
“那万一他出击了呢?”
“哪儿有这许多万一,咱们行军打仗,考虑的是大略,有些时候就需要赌,如果面面俱到,我就需要与左良玉一样多的人马,这仗不用打就输了”
都督这是要干大的啊,虽然不知道李安国的具体安排,不过众人一扫疲倦之色,一个个兴奋莫名。
……
富池口到城子镇不过五十里路,如今西北风盛行,船开的话一个时辰即到。
徐勇的三千长枪兵、三千弓箭手于子夜时分坐船出发,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城子镇附近。
徐勇没有歇息,他的额头上勒着白布,一家老小的惨状这几日经常萦绕在他的梦里,听说要攻打城子镇,重回故地,他一早便开始准备了。
小冰河期的明末长江一带已经是凉风嗖嗖了,他的身后也站着两人,一人是他的弓箭营头领、以前就是他的手下、一千弓箭手的千总成飞,另外一人则是原前营长枪兵的哨官杜虎,原英霍山区的西营部下。
“总管,等会儿如何行事?”,杜虎问道。
之前李安国与徐勇也对夜间攻占渡口的战术作了交流,还准备了好几套应对的策略。
“直接停靠码头,届时弓箭手遮护,长枪兵直接冲上码头,放心吧,金成勋此人我还是了解的,他以前就是一个种地的,倚仗自家兄弟金声恒成了一营的副将,其实胆小如鼠,又贪财如命,杜虎你冲上码头后不要立即攻打大营,否则金成勋很可能会弃营逃跑,先将码头先占下来”
“等马总管的人一到,我等立即展开攻势,金成勋的营头虽然都有甲胄,不过平素缺少操练,肯定不是我等的对手!”
果然,等徐勇的船只甫一靠岸,驻扎在城子镇码头的金成勋士卒便吓得跑回大营了——与富池口一样,以两排民房为核心的大营。
杜虎的三千长枪兵轻轻松松占领了码头,码头离金成勋的大营只有两里路,徐勇这六千人大张旗鼓地在码头上布置阵地起来。
大营里的金成勋很不情愿地被亲兵从被窝里叫起来,一听说西贼的大军已经在码头上了,他的睡意全醒了,“有多少人?”,他一把抓住那亲兵。
“大人,人数倒不太多,小的抵近查看了一下,也就五六千人”
“五六千人?哼!区区五六千人就想攻打城子镇?叫王参将带七千人去将彼等赶到江里去……”
话音未落,又一名亲兵急匆匆跑过来,“大人,北边…北边也来了一支军队,看服饰,也是西贼的军队!”
“啊?!”,金成勋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半晌才一脚将那亲兵踢翻,“还愣着作甚,还不派快马从东门出去禀告左帅!”
说完又长叹一声,“这狗日的西贼,怎地瞧上了我的营头,赶紧通知王参将,让他安排好值守的,告诉他不得随意出击,紧守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