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前沐笙一直跟师兄师弟们打成一团,没有半分男女授受不亲的自觉,但她的确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姑娘。尽管她的心里年龄已经不小了,可她真的是清清白白的一条母胎单身狗,她也会害羞,也会对男子抱有幻想。
在这样一个美得可以称得上是浪漫的夜晚,那个长相十分符合沐笙审美的公子素衣白袍的坐在她身旁——那个距离已经算不得安全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灼热而温暖。
她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声,砰砰砰,一下一下的,像是要从嗓子里跃出来。
今晚的齐胥之同往常不大一样,他不毒舌,目光柔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温柔。
不能再这样了,沐笙想,她不能陷进去,即便她仿佛已经有点喜欢这个叫齐胥之的男子了,她也不能继续,他那样的身份,她爹娘是不会同意的。
可、可是,她爹娘对她那么好,若是她求一求,或许有戏呢?
“怎么了?”齐胥之嘴角含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啊?没、没事。”
齐胥之的声音一下将沐笙拉回了现实。天哪,她在想什么?他俩至多算的上是朋友,如果再加一个字,那就是好朋友。她怎么能那么想呢?还想的那样远,真是魔怔了。
“等一下,别动。”沐笙在内心谴责自己的时候,感到一只手干燥的手掌拂过她的眼睛,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带着薄茧,却有种难言的温暖。
沐笙吓得一下闭上了眼,头往后缩,“怎、怎么了?”
“你眼里掉进了跟头发。”齐胥之将那根揪出来的头发放在掌心在沐笙眼底晃了晃,他看到沐笙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就嗤笑道,“你在害怕什么?往哪躲呢。”
齐胥之觉得自己这一招做的非常妙,既不着痕迹的亲近了那个小姑娘,又叫她无话可说——他帮她呢,她还能说什么?
沐笙刚刚还在感慨齐胥之今晚不毒舌了呢,果然人是夸不得的。
她恼怒的瞪他,轻哼一声,“这是人下意识的反应好吧,有没有点常识。”
齐胥之罕见的没有反驳。
沐笙不理他,毫无形象的躺下去,头枕着交握的手,还翘着二郎腿,十分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潇洒又自在,像是做了许多遍。
她同京中其他贵女不同,他是知道的。她不受束缚的长大,十分自由,像一直在空中盘旋的鸟。
如今这个情形和气氛都恰恰好,令他十分舒适,他学着沐笙的样子,放松的双手交叉拖住脑袋躺下去,侧过头看她。
沐笙的眼睛很漂亮,瞪人时圆圆的,惹人喜爱。她的鼻子直挺,且小巧精致,嘴唇嫣红,是个很适合亲吻的样子。
齐胥之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小姑娘的,可能是在长公主府的桃花树下,也可能是在他被她堵小巷子的时候——那时候那个小姑娘嚣张至极,说着让人喷饭的打劫语,面上还带着自以为很凶狠的表情,丝毫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
也可能是更早,在他坐在天上城的茶楼里时,看到楼下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把自己身上的钱袋子都给了一个流浪儿,她给他买了热包子,甚至为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擦了擦脸,又弯着腰同他说了许多话。
他离得远,没太听清那姑娘说的什么,但他清楚的瞧见了她弯弯的眉眼,以及看向那个孩子时眼里的光。
是个十分美好的模样。
以至于本来在等人的他尾随那姑娘进了赌坊,赢走了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顺理成章的哄骗了小姑娘,同她在客栈待了月余。
后来他有急事离开,还未回头寻她的时候,就在万盛楼见着了。那时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也许只是个长得像的人呢?可是她的表现又让他松了一口气,那个连生气恼人时都软乎乎的姑娘,是她本人没错了。
他也不着急,反正人已经在京城了,他有的是时间。他怕吓到那个小姑娘,尽管她看起来胆大得很,还自命为沐女侠。
他看着月光下沐笙嫣红的嘴唇,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得循序渐进,齐胥之想,毕竟小姑娘自己都说追求姑娘的时候一定要循序渐进,不能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
第二天沐笙去书院有些迟了——昨夜他们聊得很晚,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话,就天南海北胡乱扯了一通。
所以她睡过头了。
沐笙打着哈欠进学堂的时候,蒋百轩已经到了,有几个姑娘围着他向他请教自己做的诗画,他没有丝毫不耐,却又没有旁的心思,他真的在认真指导姑娘们。
沐笙趁蒋百轩被围着,在一旁进了屋。
“记得你昨天答应我的事。”顾梓蔺早就到了,见到沐笙来就赶紧提醒她,“一会儿就去,我都打听好了,是隔壁的隔壁,别记错了。”
“是是是。”沐笙瞥他一眼,“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呢。”
今天齐胥之仍旧没来,课后沐笙去了隔壁的隔壁寻了任萱,她其实跟她不算熟系,但还好她自来熟,才没那么尴尬。
“……她说她今日午后要去参加城南的那个诗社,我就没另约时间,反正你们也是要见的,在哪见不重要不是吗?你只要也去那个诗社就行了。且诗社人多眼杂,不会有人太注意你们的。”沐笙从任萱那回来,将战果与顾梓蔺说了。
顾梓蔺关注的重点有点偏,他指着沐笙,语气带着谴责,“你不去吗?”
“我为什么要去?反正是你找她,我要回家去补个觉……”沐笙白了他一眼说。
其实也不单是为了补觉,只是她虽在大梁这个重诗作的朝代待了这么些年,作诗却不是个惨不忍睹可以概括的了,实在是一眼难尽,连教她的夫子都要放弃她了。
虽说她脑袋里还存着许多上辈子背的名诗,但那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她自认自己虽不是个多光明磊落的君子,却也是有底线有原则的。
让她去参加诗社,那不是找着丢人现眼呢吗。
顾梓蔺知道自己打扰人睡觉不好,可,让他自己去,万一任萱再躲着他要怎么办呢?还是拉着个姑娘好些,就可怜巴巴的对沐笙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跟我去吧,一会儿就回,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
顾梓蔺显然没有找到沐笙不愿去的症结所在,但他顶着那么漂亮一张脸,让沐笙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算了,谁让她是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呢,沐笙自暴自弃的想。
“好吧。”沐笙应下来。
况且顾梓蔺肯定也不会作诗,丢脸也不是她一个,她就在那转一圈就回来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