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武生本打算问完问题就走,可他突然决定不走了,当他走出任潇洒的书房时,站在三楼栏杆边,突然望见大院里站着个清倌人,她的妓名叫鸾鸾,本名叫什么,江武生就不知道了。
这鸾鸾此前是江生暗恋的女人,是江生情窦初开的幻想对象,只是江生自卑于自己的出生,加上胆子小,不敢对鸾鸾告白,江生只是特意找机会跟鸾鸾说过几次话,奈何鸾鸾不爱搭理他这么个在青楼长大的可怜少年,这是个势利眼的女人。
江武生虽继承了江生的所有记忆,不会也喜欢鸾鸾,但还是会有两分兴趣,一分在于鸾鸾确实是个有点姿色的女人,另一分在于江武生想代替江生,实现一下江生的愿望。江生的愿望是有朝一日能让鸾鸾单独为他唱曲,鸾鸾唱曲挺好听。
江武生又并不满足于此,既然要找鸾鸾,只听她唱曲,那就小家子气了,他还要睡了这个清倌人,不是真的睡,只是想跟这个女人同床共枕一夜,在他看来这是件有趣的事情。如果江生得知,他留在人间的身体跟鸾鸾同床共枕了一夜,他一定会开心。
江武生直接对任潇洒提出了这件事,任潇洒没拒绝,一来江武生肯花银子,二来鸾鸾虽挂着清倌人的头衔,却已经接过十几单卖身的生意,并非遭到胁迫,而是客人给钱多,她自愿。
睡鸾鸾一夜很不便宜,需要二十两银子,此前姚儿做女妓时,睡她一夜也不过五两银子,而姚儿的姿色比鸾鸾是要胜出一筹的。这就是清倌人头衔带来的好处,这头衔能提高鸾鸾的身价,也正因如此,有些既有姿色也有才艺的女妓,会故意按一个清倌人的头衔去做女妓的生意。
江武生要住在恋香楼,谷荣膺、陈清菊、姚儿三人自然也会跟着一起住,陈清菊和姚儿不要女人服侍,谷荣膺在这块则不拘谨,当江武生提出给他叫一个女人服侍,他没拒绝。
江武生给谷荣膺叫了个叫暮暮的女人,跟鸾鸾一样,暮暮也是个愿意为钱卖身的清倌人,睡一夜也是二十两银子,还可以听她弹琴唱曲。江武生在这块不会小气,既然要为谷荣膺找女人,就会为他找个好点的,这钱自然是江武生出,谷荣膺身上可没多少钱。
一共花了八十两银子,江武生包下了鸾鸾和暮暮两夜,今夜和明夜,陈清菊和姚儿两人在青楼要了一间上好的房间一起睡,同样住两夜,这房间的钱,青楼就没收了,算是免费送的。
陈清菊和姚儿,一个曾做过清倌人,一个曾做过女妓,两人住宿青楼都没什么忌讳,却还是有些尴尬,尴尬于各自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除了尴尬,姚儿还有点郁闷,心想那叫鸾鸾的清倌人,名义上是清倌人,其实不就是个女妓么?而且这女人还没她长得好看,江武生竟然要让这女人侍寝,为什么不叫她啊,她可是愿意的,还不收钱呢!
陈清菊也有点郁闷,郁闷的原因跟姚儿不同,她的郁闷在于,她好不容易找了个江武生这样的主子来追随,却没想到这主子如此年少竟就喜欢在青楼玩女人了,曾做过清倌人的陈清菊对这样的男人会下意识生出反感,不过相比于江武生能给她带来的好处,这点反感也就算不了什么。
……
……
“年时今夜见佳人。双颊酒红滋。疏帘半卷微灯外,露华上、烟袅凉飔。簪髻乱抛,偎人不起,弹泪唱新词。
佳期谁料久参差。愁绪暗萦丝。想应妙舞清歌罢,又还对、秋色嗟咨。惟有画楼,当时明月,两处照相思。”
那年那夜,我与佳人初遇,她喝了酒,双颊泛着微醉后的红润。屋内疏帘半卷,烛光朦胧,屋外水雾笼罩,凉风习习,她摘下髻簪,披散秀发,靠在我怀中,含着泪唱着新谱的歌曲。
谁知一别多年,久久不能再见,愁绪悄悄萦绕在我心里。想来眼下她应该刚唱罢清越的歌、跳完美妙的舞,正在对着寂寥的秋色叹息。那座画楼依旧,那轮明月依旧,我却不在她身边,只能思念着她,她应该也在思念我吧?
舒适的房间里,清倌人鸾鸾坐在地上的坐垫上,一边弹着古琴一边唱着这首名为《一丛花-年时今夜见佳人》的歌曲,这是一首很雅的歌曲,大城池或大青楼常见,但恋香楼只是绍酒县的青楼,楼里的清倌人一般不会弹唱这首歌曲,今夜江武生特意点了这首歌曲,恰好鸾鸾会弹唱。
江武生就坐在鸾鸾的对面,同样坐在地上的坐垫上,面前摆放着一张矮脚案几,案几上摆放着精致的好酒好菜,这好酒好菜都是另外花钱的。江武生吃着好菜品着好酒,看着面前的美女弹古琴,听着缠绵的琴声和清越的歌声,情不自禁想起了谢烟雨和江生曾经的一幕幕情景。
之所以特意点这首《一丛花-年时今夜见佳人》,因为曾几何时江生听谢烟雨弹唱过,也因为这首歌曲此时听来很应景,能勾起江武生关于谢烟雨的记忆。
鸾鸾不仅长得有点姿色,唱曲也确实挺好听,只是古琴技艺差了点,弹琴时出现了好几次差错,也是因为这首歌曲对琴技的要求比较高,但这并不影响江武生此时听琴听歌的心情。
这是一首情歌,江武生眼下听来却有其他韵味,如果说谢烟雨是歌中那位佳人,那么他就是歌中的男主人公,不同的是,两人之间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种亲情。至于是何种亲情,江武生不知道,谢烟雨相当于江生的娘,可对于前世活到三十八岁的江武生而言,把谢烟雨当娘看待显然不合适。
此时有一种淡淡的愁绪悄悄萦绕在江武生心里,让他不禁想着:谢烟雨她现在究竟在哪里呢?她此时在做什么?是否也会想念我?不,是想念她抚养长大的养子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