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马脖子下挂着的铜铃铛响个不停,坐在马车上驾车的李云山神情肃穆,木然地望着前方。
马车里的如画探出脑袋,好奇地盯着奇天云,忽然没头没脑地道:“喂!你是谁啊?”
奇天云虽然见她是一个病人,可对她这一问仍然有些无法忍受,他从马上扭过身怒道:“我是谁?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吐血时是我给你擦的血,你摔到了是我将你扶起来的,还有你现在可以坐在马车里都是我的功劳,你竟然还问我是谁?”
虽然在这心烦意乱的时候,李云山还是忍俊不禁。
而如画则蹙着眉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个家伙真得很凶。
奇天云见没人理他,自讨没趣地拍拍胯下坐骑的脑袋道:“喂,你说是不是啊?”
黄马只是呼拉一声吐口气,并不答他。而且还连吐了好几下,似乎对他这种自鸣得意的行径大不赞同,大起嘲讽之意,马蹄也踢腾了几下,好像不屑载他这种人物。
奇天云突然扭过马身,靠近马车,将如画的脑袋用力推了进去。
马车里传出一声抱怨:“这个人好凶哦!”
奇天云与李云山对视了一眼,显然都已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奇天云冲里面嚷道:“把里面的坐垫拿出来,再拿一件衣服出来,快点!”
烟蓉探出头来,不解道:“奇公子,你又怎么了,干吗跟如画怄气啊?”
李云山却道:“烟蓉,你就照着做吧。”转头对奇天云神情肃穆地道:“小心一点。”
烟蓉见他脸上没有轻松的神色,也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将坐垫和她自己的一件衣服递了出来。
里面又传出如画的声音:“可是人家还要坐呢……”后面的声音听不到了,显是烟蓉和小梳子在安抚她。
奇天云将长条形的坐垫用烟蓉的衣服包起来,包得像一个穿衣服的人,然后跨上马背绑在身后。他大喝一声:“驾!”纵马奔驰而去。
李云山冲着里面沉声道:“烟蓉,你们三个等会儿都给我趴下,千万不要抬头,听到了吗?”
烟蓉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还是按他吩咐的将她们两个也按了下去。
只有如画还不依不饶地嘟囔着:“人家才不要这样了……”
李云山稳了稳身,也扬起缰绳使劲一甩,骏马吃痛,撒开蹄子狂奔。可他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前面的林子里传出一连串的“簌簌”声,两旁箭影纷飞。
看来跑在前面的奇天云已遭到了箭雨的攻击。
躲在马车里的三女也听到了箭声,吓得直发抖,马车上也“笃笃笃”的挨了好几支长箭。
紧接着马车外响起一片马嘶声,马车也摇晃起来,然后彻底地翻倒了,里面的三女一齐惊叫起来……
奇天云挥舞着手里的木棒,抵挡着四面的箭雨。
自从买了棍谱后,他就找来一根粗木棒独自修习着,只不过初学乍练之下,仍然有些生疏,能不能防护周身不受伤害就是未知之数了,不过看起来今天遇到的攻击似乎不是很强烈,到现在竟然没有看到一个敌人。
他跑出林子,在一片空旷的草地,再也没遭到任何的阻击。
“吁!”他转过马身,望着那片林子,思虑片刻后,又返身跑了进去。
前面终于听到他们的声音,心里刚松了口气,就见李云山闪进旁边的林子里追其中一个攻击者去了,小梳子昏倒在地,烟蓉蹲在她旁边焦急地望着李云山的背影,而另一边的如画则不知所以地打着哈欠,似乎还打算躺下睡大觉。
奇天云看得直摇头,看来李云山还是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吸引开了。果然不出所料,道路另一边早已埋伏着的人此刻才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匕首,脚步轻快地朝烟蓉直刺过去。
见他并不理会躺在他脚边的如画,而是直奔烟蓉,奇天云恍然明白,敌人并不是要一次将他们赶尽杀绝,而是一次次的——不过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他加紧几步挥舞着棒子朝那人直甩过去。
本以为这一棒子铁定要砸在他的头上,谁知躺在一旁的如画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直瞪瞪地盯着那闪着凶芒的匕首,眼睛还越睁越大,似乎是害怕,嘴巴也越张越大。
在那柄匕首即将要刺到烟蓉时,她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直冲了过去,双手推开那人,但是匕首却无可避免地刺到了自己身上。
恰在此时,棒子已砸到了那人的右膀子上,猛烈地敲击痛得他大声喊了起来。喊声惊动了烟蓉,也惊动了还在那边不亦乐乎地,追逐那个攻击者的李云山。
他才冲出来,见此情景,厉喝一声,手里的长剑划过一道弧线,在那人脖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仰面倒地。
几乎同时仰面倒地的还有——如画。
奇天云从马上下来,直奔了过去。
“如画!”李云山和烟蓉同时喊了起来。烟蓉抱起躺到的如画,轻轻地摇着。李云山直扑了过去,伸手抚摸着她的伤口,伤口上的匕首连碰也不敢碰。
眼神恍惚的如画,迷糊地望着李云山,往事早已随着那道凶芒的闪过浮现眼前……
最早回忆到的是一个笑声,一个满脸狞笑的人站在她面前,将一颗药丸强行塞进她嘴里,然后说了一些莫明其妙的话……笑过之后就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当她昏迷了又醒过来后,盲无目的地在李夫人的坟前站着……她被李云山找回家后一直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成天东游西逛,还瞒着李云山到处找大夫看病……
在那个下雨的早晨,她下定决心要离开他……后来浮现的也是一道凶芒,李云山拿着匕首刺向她,很奇怪的是,那一刻,她身上除了麻木,居然一点痛觉也没有……
现在似乎更是连麻木的感觉都没有,这毒药还真够毒的。
“如画,如画……”李云山轻轻托着她的脸盘,轻唤着,深怕一用力就会把她的灵魂给摇走了。
如画嘴里呢喃道:“我为什么会醒过来,为什么还会想起这些事,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
“哈哈哈哈!”林子里传来一阵狂笑声,“李云山!怎么样,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滋味很好受吧?啊?告诉你,你欠我的我一定会让你加倍偿还的!哈哈!”笑声经久不息。
李云山怒不可遏道:“韩志如!你要报仇冲我一个人就行了!为什么要扯上不相干的人!”
那个笑声又道:“怎么,心痛了?你放心吧,我会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从你身边消失,其实这次本来是要对付你的夫人的,反正你怀的人本来就活不过这几天的。不过也好,中毒至深,连痛觉也没有,而且还先被你刺一刀,现在又中一刀,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活过明天,有哪路神仙来救她,我还想多看看你那伤痛欲绝的样子呢,唔哈哈——”笑声渐渐远去,消失不见了。
“韩志如!”李云山咬牙切齿地吼道,怒气冲冲地拾起地上的剑就要冲上去找他算账。
奇天云连忙叫住他:“李兄!快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如画疗伤!”
李云山猛然醒悟,差点又中计了,他扔下剑抱起她,疾速上马,跑过一段路后才甩下一句话:“你们随后跟上来!”
“小梳子,快起来,咱们赶紧跟上去!”烟蓉扶起她疾步而行。奇天云则在一旁给她们开路,虽然已经不见了敌人,可仍然不能大意,手里的棒子紧紧地握着。
再看到李云山时,他在草舍外面呆呆地站着,跟他一样站着的还有雷鸣,明知道结果却只能无奈地等待着它的降临,这种悲哀恐怕只要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感受到。
烟蓉走到李云山的身边柔声劝慰他,虽然明知道这只是无用的举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