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他只是个十四岁的无知少年,满脑子想的是闯荡江湖,也对父亲从不让自己接触外面的世界的做法极为不满。
“爹真小气,叫他教我剑法也不肯,借他的剑用一下也不肯,还不肯给我买把新剑,哼,你不给我买,我不会做吗?咦?剑锋好像歪了,嗯,把它削短一点,这样、再这样,哈!宝剑终于炼成了!”奇天云举着手中的竹剑,仿佛举着一柄稀世神兵。“好!我来试试,飞剑!”手握竹剑,剑锋指向前方,手背朝下,向上抛出,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地面。
“喔!”他跑了过去,捡起竹剑,不停地试演招式。“爹以为他把剑谱藏起来,我就找不到,哼!管他藏在哪里,我照样手到擒来,咦哈哈哈哈……看剑!呀……嚯……”
竹瓦木墙加盖茅草的小屋里,一个身着青衣的妇人走出来,仰头瞧了瞧初升的太阳,她头上插着荆钗,脸上布满风霜,身姿矫健。
转眼望见通往山外的路上,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枣红马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粗犷汉子驾着,竹笠下掩着一双锐利的眼睛。
妇人快步走过去,叫道:“武阳!回来了,有没有被雨淋着,那张豹子皮卖的好吗?”
奇武阳一拉缰绳,“吁——”敏捷地从车上跳下来,爽朗地笑了,“收成还不错,寓梅,早饭做好了吗,快饿死了。”
妇人名叫仇寓梅,她拍了拍奇武阳身上的水珠,连声道:“好了,好了,好在雨不是很大,不然,该带件蓑衣去,天云!天云!吃饭了!这孩子,上哪儿去了?”正想说什么,忽然看见丈夫望着远处的竹林,往那儿一看,愣住了:奇天云正兴高采烈地拿着一柄竹剑舞个不停。
奇武阳长吁一口气,“看来这孩子是天性好动,我们是管不住他了。”
仇寓梅不以为然地道:“孩子练武也没什么,至少可以强身键体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她走过去,又唤了两声:“天云!天云!吃饭了,等会儿再练!”
奇天云远远地答应了一声:“知道了!”踏着湿泥劈劈啪啪地跑了过来,满头是汗。仇寓梅伸衣襟给他擦了汗,拉着他进了小屋。
饭桌上,奇天云低头稀里呼噜喝着稀饭,奇武阳看着他的小脑袋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对仇寓梅道:“我在集市碰到西门兄府上的家丁,他说西门兄邀我有空去下棋,我想吃完早饭就去拜访他。”低下头继续吃饭。
饭还没吃到嘴里,就听见奇天云喊道:“我也去!”一脸的兴奋。
奇武阳迟疑了片刻,“呃,天云,下次带你去吧,下次一定带你去,爹保证。”
奇天云忿忿地嚷了起来:“爹是大骗子!我要你教我剑法你说下一次,我要借你的剑你也说下一次,给我买剑也说下一次,结果呢,一次也没做到!我不管,今天一定要带我去!”
奇武阳放下碗筷,“爹不是教过你武功吗?”
他不屑地道:“那算什么武功,不是搬石头就是打猎,学了有什么用啊?”
沉默了一会儿,仇寓梅劝道:“带他去吧,反正也是你朋友,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赶紧乖乖地道:“是啊,爹我会听话的,保证不捣乱,您就放心吧,”跑到奇武阳身后,拉着他的衣服,不停地扯着,“爹,您就带我去吧,好不好嘛,爹!”
奇武阳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好了,好了,带你去,快吃饭吧。”他马上眉开眼笑,“我就知道爹是最守信的了。”又继续他的吃饭大业。
“驾!”奇武阳一甩缰绳,枣红马长嘶一声,放开四蹄疾驰,清风在耳旁刮过。
“爹,要多久才到啊?”
“晌午就到了,不远的。”
奇天云看着两旁不断倒退的景物,心里畅快无比,不禁学着大声吆喝起来:“驾!驾!”
翻过几个山丘,马车驶进一片茂密的树林,满布的绿荫透出几块残碎的阳光,柔和地照在身上,树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远处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狼嚎虎啸,听来充满亲切的感觉。
“天云,记住了,见了面要叫西门伯伯,知不知道?”
“记住了。”奇天云点了点头,忽然把头一歪,“对了爹,西门伯伯叫什么名字,他住在哪里?”
奇武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太多,既然你问起来,那就告诉你吧,我那位朋友住在守剑山庄,他叫西门伞。”
“西门伞?怎么会有这么怪的名字?”
“这是别人给他起的绰号,因为他用的兵器是一柄特制的精钢打造的伞,有时也乘着它飘来飘去。”
“哇,这么厉害!可是山庄的名字听起来总有点别扭,有什么意思吗?”
“说起这个名字的来历,有一个很久远的故事,故事一直延续到今天……”
“爹,继续讲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反正到那里还有很长的路,要是没事做的话,会闷死人的!”
“唉!卷入到这个故事中人越来越多了,西门世家也因为这个故事建立了山庄,在此驻守了百年之久,所以故事还得从百年前说起……”
一个宁静的小山村。
星星满天的晚上,山脚下有个火把慢慢移向山腰,持火把的是一位白须老者,头顶稀疏,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喊着,“哞——哞——哞!老黄回家了!哞!唉,平时很听话的,跑哪儿去了?老黄!”
“哞——”到了山顶终于听见了回音。
“老黄!回家了!”老者庆幸地走过去,牵住一头犄角弯曲的老黄牛,“走了,回家了,以后不许乱跑,找你可真难,腿都跑酸了,下次再乱跑,我就让你睡在山上,老黄——咦,怎么不走了?天都黑了,再不走,火把熄了,就要摸黑回去了,老黄,老黄!”
可是不管他使多大的力去拉,老黄牛就是不肯移动一步,老者拿火把照在它脸上,只见它口里直喷粗气,眼睛瞪大,望着天上。
老者略感讶异,然而循着它的眼光望去,眼睛也睁得老大。
深邃的天空中,一个硕大的火球拖着一条长长的火舌,以很快的速度往山顶扑过来,烈焰看起来越来越大。
老黄牛惊恐地仰视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大火球,蹄子不安分地乱踢,脑袋用力拉缰绳,拼命想挣脱老者的束缚。
“哞!哞!老黄莫慌!莫慌……”老者一边哄它,一边抚摸它的背部,等它渐渐平静下来,悄悄拉着它往山下走去。
没过多久就听见山顶“嘭!”的一声巨响,脚底下一阵发麻。
老者和老黄牛都吓得心脏狂跳,一起往山下狂奔,到山脚时老者实在是拉不住它了,只好把缰绳放得老长任它狂奔。正跑着的时候,火把掉了,老者也顾不得去捡,被老黄牛拉着跑。
等他终于回家的时候,把牛栓住,两条腿无力地走进屋里,坐在凳子上不停地喘气。
“他大伯!借一个筛子用一下,哟!这是咋了,气喘吁吁的,来来来,快擦一下!”借筛子的大婶伸手递过一块手帕给他。
老者擦了一下汗,这才开腔,“唉!刚才真是死里逃生,要不是我上山去找牛,也不会碰到这种事情。”
“啊?遇强盗了?”
老者摇摇头,“不是,是流星,就落在山上,那么大的火球砸在地上,那么大动静把我跟老黄都吓个半死,魂都差点没了!”
“流星?哟!怪不得刚才我咋觉得脚底下像震了一下似的,咱这地方可好多年没见过了吧,我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一个流星砸下来,把一栋好好的屋子砸个稀巴烂,好在屋里的人都在地里干活,要不然都要遭殃。看来我得去通知乡亲们,免得他们还不晓得呢。哟!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他大伯,借一个筛子,我们家那个坏了。”说着又重复道:“哎哟,出这么大的事,我得赶紧去告诉大家伙。”
老者拿了出来给她,心里总算平复了许多,想起爷爷辈听来的一个道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么想着仿佛以后的福运都尽在眼前了。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出门就朝山上走去。
一到那里,只见人山人海的,村里人有一大半都来了,对着陨石指东道西。
他挤进人群里,走到最前面时,愣住了:小山般大的陨石砸下一个深深的大坑,旁边有无数碎成粉末的土屑。
然而最令人惊讶的是,陨石上并不是只有古怪的石头,上面还插着一柄剑。
它式样很奇特,剑柄上的月牙形护锷往上弯向两旁,剑柄顶端连着一个圆球,剑身极其粗大,通体乌黑,剑身只有一半露出来,下半截被牢牢插在陨石缝里。
剑的周身散发出隐隐约约的红光,红光虽然很淡,但是朝阳未出的天边仿佛都被染红了。
“怎么有把剑啊,是不是有谁插上去的,一晚上的工夫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