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正诡异,前院小厮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皇上驾到!!”生生将这静寂的夜空撕破——
原本沉寂的燕肃祁,忽而两腿一软,差点就要栽倒在地。
***
燕乐晟一身窄袖织龙纹锦袍,迈着稳健的步伐,直直穿过前院跪倒一地的人群,眼皮都未抬一下。
众人只见一双金丝登云第短靴夹带着两股清风,呼啸一声从眼前刮过,鼻端闻着一阵松木的清香,再抬头时,那道挺拔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前院的内厅,也不知这般步履匆匆的,是为了什么事。
众门客皆是默默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这大喜之日的,九王府可别整出什么鸿门宴啊!
此时早已穿过内厅的燕乐晟,直接走进平常九王爷办公的中堂,一手掀袍,大马金刀地在主位上一坐,眯着眼挑起眉,不冷不热地斜睨了一眼慌忙赶来的王府杜总管。
杜金忙规规矩矩地先磕了个头,才站起来立在一旁等候问话。
大堂静谧,燕乐晟低醇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嘲意,“婚宴正酣,九弟不在前院招呼客人,却跑到哪里偷闲去了?难不成是嫌弃朕给他赐的这门婚事?随便敷衍一下,就想打发了林府,打发朕了?”
杜总管哪里敢说真话,唯唯诺诺弓着腰,头都要磕在面前的小茶几上了,这才低声回话,“回禀皇上,王爷不胜酒力,这会儿已是到后院歇下了。”
不胜酒力,后院歇下……这原本是新郎洞房花烛夜惯常的程序,可这两个词,如今听在他耳中,却像刺一样,扎得耳膜生疼。
他狠狠一捏手中玉杯,低低笑道:“如此看来,九弟对朕赐给他的王妃想必是极满意,如今赖在温柔乡,竟是自己的亲哥哥来了,也不愿出来见一下。”
话说到最后,杯子“呯”的一声,应声而碎,燕乐晟面上却反而笑得更加肆意。
杜总管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又不敢冒然开口,只能胆战心惊地陪着笑。
中堂门外,急急登上阶梯的燕肃祁,却是闻言一僵,脚下差点踩空。
“皇兄!”他讨好地笑着上前几步,视线扫过燕乐晟脚边,碎了一地的白玉杯,心疼得直皱眉。
燕乐晟的目光冷冷扫过去,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衣衫整齐,乌发束冠皆一丝不苟,看这模样还算规矩,不像干了那什么事……心中一缓,脸上的煞气登时就去了一半,听他唤自己“皇兄”,当下也不再崩起一张脸,摆摆手道:“不小心手滑,跌碎了你的白玉杯,改名儿我让魏喜再给你送两套过来。”
一听碎了一只,居然能换回两套!燕肃祁眼睛瞬间就亮了,哪里还在意方才燕乐晟无缘无故发怒砸杯是为何,只盼着他能再多砸几个,多陪几套就好了……
燕乐晟嘴角勾着笑,这个傻弟弟,他一向懂得怎么拿捏他的把柄:他爱财,他便给他金银财富。当初赐婚江陵总督嫡长女时,也是因为林博手里钱多,一个是贪财的王爷,一个是贪财的官,两个结为亲家,就像绑在绳上的一串蚂蚱,区区一个“财”字,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两家掣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