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照吧。”无忧感觉到滚烫的脸上抚上的那双手掌温柔得很,凉凉的,很舒服,便老老实实地呆坐在那里任礼琛折腾。
礼琛此刻眼神也不太好使,细细盯着无忧水盈盈的眼眸,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眼中的自己,于是越凑越近,两个人的鼻尖撞到了一处去。
“你这神仙、怎的这般,轻浮无礼?凑这么近我...害怕。”无忧此刻只觉整个人被陌生的气息笼罩,这甚为亲密的接近,令她有些手足无措。
“莫怕、我不咬你啊。”礼琛此刻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这一动作倒是真的将无忧的酒吓了个半醒,紧张地看着礼琛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都快瞪出斗鸡眼了。
礼琛见她紧张的模样,拉开些许距离,盯着无忧的眼睛,认真地问:“你...说我好看,那你此刻,对我可有非分之想?”
“没有,我不敢、你可是神仙......”无忧别过脸不敢面对礼琛那双充满柔情的桃花眼,只觉再多看上一秒钟,便要被吸进去无法脱身了。
“不敢...姑娘好酒量,可还能、再喝点?”礼琛还是不甘心,拎起手边的那坛桂花酿,塞到无忧的手边。
无忧直摇头,心说哪还能再喝,眼下这若是再多喝一口,便是连最后这点理智都要灰飞烟灭了去。
礼琛眼神逐渐暗淡下去:“甚好,那这场酒,是礼琛赢了。”
说罢礼琛捧着酒,仰头喝了个干净,不多不少,这最后一坛桂花酿,成功解开了话痨礼琛的封印。
“你可认输?嗯?跟我拼酒量...臭丫头。”
“你可知、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这般问你,是何原由?”
“小兄弟,你倒是、说话呀?”礼琛见无忧呆坐在原地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心下恼火得很,两只手撑在地上微微俯身压近,无忧整个人都被他圈住,丝毫无法动弹。
“......”无忧弱小,又无助,抱着胳膊缩成一团,生怕挨着礼琛,惹得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早知这礼琛喝醉之后是这等可怕模样,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去青楼找两个酒量好的姑娘来陪着好。
“我长得好看是你说的,想看我喝醉时的模样,也是你说的,怎的此刻如此怕我?”
无忧自觉这话已经说不清楚了,确实一开始佯装天真纯良欲要讨他欢心的人是自己,硬要拉着他来喝酒的也是自己,夸他好看,想将他灌醉的还是自己,现在她已经深刻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情是有多蠢了。
但是。
此刻脑子里回响起礼琛问的那句,对他是否有非分之想,她的第一答案,既是有的。
无忧想说些什么,可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了肚中:“你醉了。”
“是了,虽说,此刻我看不清楚东西,也、难以控制这笨拙的躯体,可我脑子里...比任何时候,都要干净,你可想知道我想的是何?”礼琛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能清醒些许,有些矛盾地希望无忧回答说想,他便倚着酒意,一并说了,可他又希望无忧说不想,他便彻底断了自己这些个莫须有的念头。
无忧犹豫片刻,点头说:“想,但你且先等等,无忧、不想认输,这就去再拿一坛桑落来,如此才算的了公平。”
礼琛笑眼盈盈地看向无忧,挥手示意她快去快回。
这丫头是真的聪明啊,她此刻这样做的目的,便是想要把自己也灌醉,到时不管他说什么,她回答什么,第二日都会将今夜这一切当作是梦一场,既照顾到自己纾解心头情意,也顾了他等会被拒绝后,不至于太失了颜面。
无忧跌跌撞撞地抱着酒坛子回来,只见礼琛已经端坐在自己的座上了。
“大兄弟酒量是真的好,醉得说胡话还能坐得这般规矩。”无忧倚在门框上一边调笑礼琛,一边打开酒封。
礼琛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坐塌,示意无忧坐到他身边去。
无忧摆手,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我不过去,我怕你等会咬我。”
“就算要咬你,也会先征求无忧同意的。”礼琛虽说喝醉了话多,但酒德还是好的,如果方才的出格举动没有给无忧造成困扰的话。
“我不信,我、在百花楼里...瞧得多了。”这一口桑落下肚,方才被礼琛吓退的酒意变本加厉地涌了上来,无忧只觉舌头大得很,字都快咬不清了。
礼琛皱眉,不满得很:“你怎能...拿我与那些个寻欢客作比较?”
“要无忧说、仙君不过只是...比凡人多活了些年头,会些法术...仙君莫要生气,仙君所看的、那些个戏文...都太片面,人情复杂,仙君、身世干净,不知...世俗情感的真实模样,戏文所写、无不都是...完满幸福的故事,而事实上,凡间...多得是薄情寡意之人,在、凡间...两情相悦甚是稀奇、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才是平常。”
无忧话音落,这坛酒也见了底,整个人软趴趴地瘫坐在地上,心下暗自感叹,这回梦楼的酒酿得不够纯,怕是酿酒的时辰还不满便拿来招待客人了,往日里在百花楼,十来坛就开始云里雾里了,可这都二十一坛下了肚,她倒是觉得自己还能再喝个二十坛!
礼琛撑着头,闭着眼睛语气平静地说:“无忧姑娘...这话说得矛盾、既说礼琛只是比凡人、多活了年头、会些法术,又要因着我...这神仙的身份、将我拒之千里,再是说,我不知...世俗情感的真实模样,可礼琛心里是何想法、你又何曾知晓?”
无忧听完,一脸痴笑地看着礼琛:“听仙君的意思,你是对我生了情意?”
礼琛没曾想过无忧会这般直白地说出来,愣了片刻,抬起头撞上她痴笑地看着自己,那双杏眼亮亮的,煞是好看,心中一阵触动,柔声答道:“正是。”
“无忧姑娘既是知晓了,又如何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还能如何想。”无忧捂着眼睛扬天长笑:“哈哈哈...我都快、开心死了!”
礼琛惊喜万分,原本是以为又要听到她那些个委婉的推辞,可她竟然说,开心?!
顾不得自己此刻四肢沉重得抬不起来,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爬着到了无忧的身边去:“当真?”
“我本就欠仙君一条命,怕是也还不起了...是想过以身相许、只是...仙君身份尊贵、无忧不敢高攀...这才、一直克制着这等...占仙君便宜的念头。”无忧说着说着,便开始哽咽起来,似是在哭的样子。
礼琛见着无忧一直捂着眼睛,白皙的脸上却淌着两行清泪,他本想将无忧的手拿下来仔细瞧瞧,但转念想着无忧许是要强,怕被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出于尊重,他将抬起的手偷偷放了下去。
“你别哭啊...礼琛、从未嫌弃过你。”
无忧索性放声哭了出来:“你懂个屁!”
在无忧所有的记忆中,一直以来都是苏白在照顾和关心自己,她之所以甚少侍于苏白身侧,也是因着苏白担心无忧过多的抛头露面,会被瞧见的人起了歹心,这些个点点滴滴的温情,无忧都细细地记在心里。
其实无忧在百花楼里的日子也不似看上去那般快活,她整日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与那些个纨绔的富家,官宦子弟在一处厮混,没有几个人是不令她感觉到恶心的,但她还是得为了能取得那些人的重视与接纳,硬压下那些厌恶与之密切来往,为的是有朝一日,她能自力更生,不再依附与苏白的照顾,能够攒到足够的银子,替苏白赎身,报答她的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