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后,扬州城外。
正是烟花三月,春风初度,杨柳轻舞,叫人好生惬意。
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子,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苏秦背剑”式的宝剑却格外显眼。那人却走得不急不慢,一边看着烟花三月的美景,一边缓缓地进得城来。
这烟花三月不仅有着自然风光的美景,这城里的烟花更是让人留恋。青年走到紫烟阁,径直走了进去,上了二楼轻轻地推开了一个房间门,只见这房内一个美妙的女子一袭白衣正坐在一把琴前轻轻地弹着,那琴声一会似行云流水,一会似缠绵悱恻,那琴声似情意绵绵,又带着幽怨。好一会琴声止了,女子抬起头来看着青年,青年走到琴前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一会,几个小菜,一壶杜康送了进来,那女子也坐到桌前,两个人拿起杯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再次把酒倒满,再干杯,又再次倒满,又干了一杯!连干三杯,然后抱在了一起。
对于这种极具仪式感的喝酒他们再熟悉不过,熟悉到不用言语就能相互体会到对方的任何气息。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可分为三种,一是普通的交流,即语言、肢体甚至是一个眼神,这是最普遍的;二是肉体的交流,更进一步,无论是谁,之前关系如何,但凡有了肉体的交流,这情就种下了,无论恩仇,一夜夫妻百夜恩不是妄言;那第三种就是神交,这是灵魂的吸引,可以不用语言,也可以不用肢体,精神肉体合一成一人,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已没有了彼此。
这个美妙的女子就是享誉江南的紫烟阁头牌——紫烟,自从五年前青年踏进紫烟阁的那一刻起,二人便结下了这缘分,每年的烟花三月总要在一起,每一次一呆便是十天半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那一年,紫烟还不是紫烟,她还是封疆大臣的千金小姐,出身书香门第,父亲进士及第,不惑之年即官至封疆一方的大吏;母亲出身名门世家,高贵尊崇。她是出身官宦人家的千金,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小琴棋书画熏陶,至那一年十三岁,大家闺秀已是大成。谁知天有不测,父亲丢官罢职流放三千,母亲一病不起。
那一年也是烟花三月,景致正好,可好似乌云盖日,她走进了紫烟阁。一个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一个闭月羞花的高贵女子,一个琴棋书画的高手,这完美之壁,百年难遇,老鸨不惜以紫烟之名冠之。自此,紫烟藏之高阁,客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不惜千金或听一曲销魂之音,更幸运者能一睹芳容,客人越是来,紫烟越是藏,只见琴声不见人,那一水的客人心里越是痒痒。
可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成。老鸨的营销策略着实高明,多少才子老爷,多少江湖豪杰,都为之倾倒。越求之不得越想求,一看便知是对男人谙熟的心理高手,紫烟如摇钱之树,让钱财不断流入老鸨囊中。
五年前的烟花三月,青年正好留恋至此,那一年,紫烟十六岁。青年走进紫烟阁,走到一张琴前,一曲《凤求凰》热烈奔放、缠缠绵绵,绕梁三日,从此二人便知音相待,暗生情愫,一呆是一月。从此以后每年的烟花三月,青年便来到此地,共度良宵,甜如蜜月。风流剑客的美誉更是传遍江湖。
青年走进紫烟阁一腻就是三天,这一天阳光明媚,和风吹柳。两人走了出来,刚走到楼下,只见一桌五六个人正在议论江湖之事。
“听说了吗?青城派的李为云前些天被杀了”
“据说还是赵无极干的”
“这赵无极到底什么来头?这半年之内已有五六位江湖高手死于他手”
“可不是嘛,八卦门的殷天和、少林的如悟大师、华山的邱掌门、五岳剑派的东门道长,哪一个不是武功盖世,偏偏死在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手上”
“如今这江湖是人人自危,这名气越大越危险”
……
那青年虽在江湖,但却少闻江湖之事,江湖腥风血雨,我自悠然自得。两人一溜烟出了紫烟阁来到大街上。但见大街上比肩接踵,花红柳绿。两人有说有笑地逛着,似乎走多远走多久也不会累,一路走一路玩,一直玩到傍晚时分方才回得紫烟阁来。
回到紫烟阁,但见那些议论江湖的人还在,不过已摆上了酒菜正要开席。青年又想起早上议论之事,也想打听一下最近江湖之事,看这些也算是江湖上的汉子,倒也痛快。于是走过去抱了抱拳:
“各位,叨扰!敢问各位都是江湖中人吗?”
“正是,我们是中原八子中的六个”一个长的魁梧的厚实汉子道
“敢问足下是?”又反问了一句
“无名氏”青年轻轻说道
“无名氏”那厚实汉子自语说了一下似乎突然领悟“莫非阁下就是有着天下第一剑之称的无名氏?”
“正是在下”
那六名汉子一脸惊喜地齐齐地站了起来抱拳“幸会!幸会!”
“今日幸会,何不一起喝上一杯?”那厚实的汉子道
“正有此意,那就叨扰各位了”无名氏说完对那茶壶道:“两坛好酒”然后拉着紫烟坐到那厚实汉子的身边,又对那汉子道:既然与各位大侠有缘,我们今天何不一醉方休?
“求之不得,我们兄弟正有此意”那汉子道,说完又对无名氏指着各位兄弟一一介绍。
“这是二弟,人称大铁牛,使得一手好板斧,跟那梁山好汉李逵有的一比;三弟玉箫子,一把好箫吹出世间的喜怒哀乐,善于暗器;四弟花满楼,也是花花公子,风流人物,使得一手好剑,当然自然没法跟无名氏相比”那花满楼一拱手“班门弄斧了,请勿见笑”
“五弟抱不平今天没到,这是六弟风清扬,轻功好,专使飞刀;七弟酒中仙,专喝那最烈的酒,泡最美的妞,可惜今天也没到;八弟大刀王六,一把大刀端是了得;至于我嘛,你再江湖上应该听过,因前些年也曾落草做了草头王,还算有些仁义,人称单二哥的单雄达的便是”
无名氏一一拱手问好,端起酒杯道:今日与各位英雄有缘相聚,咱们不醉不归!来,喝!说着一杯酒下来肚。大家刚喝完,那花满楼便笑着问:无名大侠,敢问坐在你身边的可是大名鼎鼎的紫烟姑娘?
“正是!”花满楼不愧是好好公子,无名氏心里道。
那花满楼有点失落道:无名大侠真是好福气!让我等羡慕得紧,我等也算是江湖上小有名气了吧,想看一眼紫烟姑娘都求之不得!今日借着无名大侠的荣光才有幸一睹芳颜。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听了花满楼的话,那紫烟姑娘的脸上竟有点红晕,站起来到了个万福,把酒杯倒满,举起来道“小女子不幸流落红尘,哪还有骄傲可言,难得各位英雄看得起,小女子敬各位一杯”说着端起来率先干了。然后说道:今日英雄相聚,不醉不归,小女子愿为大家献上一曲。说罢走到一把古琴前弹奏起来,那琴声如和风送爽、竹韵风轻,原来是一曲“阳春白雪”。
“妙,妙,妙”一曲罢了,大家还沉浸在这阳春白雪里,花满楼率先赞道,“怪不得上至将相才子下至贩夫走卒都为之倾倒,这琴声当得起倾国倾城,能当面听姑娘一曲,余生足矣”
“谬赞了”无名氏说道端起酒杯:来,各位兄弟,喝酒!
无名氏一口喝掉,转过头对单二哥道:单二哥,早上出去的时候听你们说到江湖上最近不太平?
“是,最近江湖上出了一个叫赵无极的,据说来自一个叫云湖山庄的地方,年方二十,使得一手怪剑,接连杀了江湖上各大门派五六位大侠”
“云湖山庄?”无名氏心里一颤,思绪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我要杀了你”那个声音似乎就在昨天,那个小孩的眼神还清晰可见。
“那他连续杀人又是为何?目的何在”无名氏看着单二哥
“为你”
“为我?”无名氏懵了,为什么是为我,难道……
“无名大侠还记得十年前云湖山庄那个晚上吗?你可能忘了,可赵无极记住了。十年来,赵无极拜名师学剑,剑术已是炉火纯青,一年前出山,开始找各大门派高手比武,誓要在江湖上打出名堂,最后找你决斗!”
“十年前那个晚上晚上的事,你又如何知得?”
“不但我知,江湖上人人晓得,你反而不知?看来你是躲在温柔乡太久,不问江湖事。”单二哥道:赵无极在江湖上放言,要打遍天下高手,登极武林至尊。你是他最后逾越的高峰,打败了你他就封神了。其实赵无极每一次杀人还都还光明正大的比武,比武输了情有可缘,可重下杀手却是不对!
“会的,如果你看过他那双眼睛你就知道,一个在十岁就想杀人的人,你能感觉到那种眼神吗?你没见过自然是感觉不到”
“有这样的狠角色,看来江湖上又不得安宁了”
“都是因为我啊”无名氏道:想不到一句敷衍之言害了江湖上那么多好汉
“非也,非也!无名大侠过于自责了,这样的人并非因为某个人某句话而变成这样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造化。你不说这些话,他照样要出来为祸江湖,这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虽说如此,但我牵连其中,自然于心不安,我得想法阻止他这样下去”
“好,有无名大侠这句话就可以了,我等中原八子正是为此事而来,江湖人言,每年的烟花三月无名大侠都要来此约会紫烟姑娘,我们特地从中原赶来此地”
“哦,原来如此。各位既然是专此找我,想必是要我阻止了,不知如何才能阻止得了?也不知这赵无极现在何处?”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但我想既然事已至此,无名大侠你这个当事人定要出面了,不然不知道这江湖要乱成什么样子,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这个自然,只是我从来不爱过问江湖之事,这剑、酒、女人便是某之乐事,不想江湖竟出了此事,而且事关与我,就是与我无关,这江湖生死之事我自然不能不管”
“现在江湖传言,青城派的李为云被杀后,李为云的儿子李天宝要找赵无极报仇,约了下月中旬比武,我们何不到成都去,那定然会遇见赵无极,到时我们再设法阻止”
“好”无名氏说罢急欲起身
单二哥伸手压住无名氏的肩膀道“不急于一时,来,我们喝酒,一醉方休,明天上路”
当夜,喝到子时,喝得是好生痛快!
酒毕,回得房来,紫烟姑娘正轻弹一首《春江花月夜》,时而辽阔悠远,时而幽怨哀叹。
“怎么,尚未离别,幽怨已生?”无名氏看着紫烟
“怎能不幽怨,你我难得相见,才三天又要远去”
“你几时也成了怨妇了,不当如此”
“想我们在一起是如何快乐,那时光有如何难忘。如今你又要踏入那混沌江湖,这一走不知又要何时才得相聚”
“你别想太多,我了却此事即回来陪你”
“以前还好说,你也就是到处玩乐,可一入江湖就难说了,都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赵无极这事你也不用急,一时半会也未必能解决”
“”
“你也要当心,已过了青春年纪,酒色伤身,不是少年可比,跟赵无极难免一战,千万不可轻敌”
“才子佳人的故事,怎么演绎着怨夫怨妇了”无名氏苦笑了一下。
再让人羡慕的才子佳人,久了都回到柴米油盐,无名氏有了一丝疲惫:我这宝剑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