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墨九收回心神,直接骑马碾过那翠竹化成的黑粉,“冲过去!”
几万士兵瞬间听从号令齐齐踩压了过去,将某一处的残根断竹直接踏成了他们脚下的桥梁。而就在不远的出口处,田崎就在那,脸上略有些惊慌、略有些期待的屹立在那。
墨九预料得不错,田崎怕是陷阱,所以带来的人并不多,精锐士兵一千人左右。
“失望了么?我没有上当,带所有的人来堵截你们。”田崎挑衅的笑。
墨九摇了摇头,“今天的圈套,为你一个人而设。”
笑容僵在脸上,田崎怔住,“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墨九深吁了口气,“巫王盲目抓住李绍兴兄妹稻草,必定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加之前仇旧恨,必定派大量士兵前来做最后一搏。若是换成其他人来,惧怕白石,也会带大量人来。唯有你一个头脑清醒的人,不愿惨剧再次发生,只得主动请缨。”
田崎脸上的表情可谓缤彩纷呈,倏地,他轻叹一笑,“败给你,我无话可说。可你有一点还没想到,我亦是为了你,出现在这!那个几次让我栽倒,算计永远比我快一步的人!”
“彼此彼此。若不是你劝谏巫王,害得我借刀杀人的计策不成,我们的援军早就到了。若不是你有看清大局的本领说服八国借兵,上次的惨烈也不会发生,”墨九微调转马头,扫了一眼狼藉的毒瘴林,“你还想到了用火烧这等狠毒又有效的计策,若不是老天这场大雨,谁胜谁负也难说。”
毒瘴林有没危险她也通过李绍梅传递得明白,可田崎还是选择了火攻这样保守性的攻击,足以证明他心中还是有顾虑的,亦是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来应对。
可在天空降雨这等‘命运’的碾压下,所有的心思终究是付诸东流了。
被自己的对手夸什么感觉?凄惨!他被说得如此精明洞察先机,最后还不是败给了对方?他一点儿都不觉得骄傲!
很快,在墨九动动手指挥的号召下,两万士兵开始攒动着步伐,很快将五千人包裹在中央,插翅难飞。
田崎有些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可他累的不是因为面对这么上这么强大无漏的敌人,相反,因为遇见这个不知姓名的聪慧少年,才在他生命了无生趣的战场长河上添上了一笔绚丽的色彩,让他遇见了一个值得畏惧又敬重的对手。他累的是,巫王的暴戾猜忌,面对一个没有主见听信奸佞的君主,足以将所有的抱负热血冻成冰块。还累他们漠北不为人知的贫瘠潦倒,一个无法尽情施展才能的远古荒漠。
如今死在这个敬畏的对手手里,他倒也是死得其所,用生命告诫了巫王的愚蠢行为。
然就在田崎等死的时候,一道稚嫩清润的嗓音幽幽传到他耳朵里。
“可惜、可悲、可叹,这五千士兵既然能跟你来面对‘闻风丧胆’的白石,必定是你最器重最信任的手下。不仅是一个作为主将的责任,更是作为兄弟的义务,你让这五千心甘情愿跟随你的兄弟就这样被我绞杀,当真对得起他们对你的心意啊。”
一句句指责的声音戳到了他的心肺上,将他那满心等死的解脱之感化为了愤怒。
田崎倏地睁开眼,咬牙切齿,“今日落到了敌寇手中还有什么好说!我们都不会怕,你要杀便杀!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呵,好一番视死如归的豪言壮语。可若你真的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就不会选择用火烧这种稳妥的办法来对付我。田崎,纵然你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可他们,你真的就不在乎?”
少年的话一点点撕碎田崎眼中的平静,他双眼通红的瞪着墨九,继而又回头扫了眼均低头被愁云笼罩的脸颊,心底顿时如野兽般在咆哮着。
“放他们走!但,田崎留下。”墨九最后说了句。
这一命令让所有人都傻了眼,白石讷讷的问:“放他们走?”
墨九不语,而是看向田崎,“我问你,是否愿意用你的命换大家的命。”
田崎挣扎了会,最终点头,“愿意。”
“将军!”所有士兵都红通了眼眶,潸然泪下。
田崎深吸了口气,“你们走吧。”
几番回头念念不舍的相望下,田崎目送那些平日里一起战斗一起吃饭的兄弟,蓦地舒了口气。
老牛家中添了儿子,最近就要退役回去抱儿哄妻了。
小罗家的双亲也日日夜夜盼望着他回去团聚……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了身影,田崎收回视线,狠狠瞪着墨九,“别指望我会感激你,当一个人选择死亡的时候,其它什么颜面还重要么。”
墨九再度摇了摇头,“我用你名义放他们走,是替你还漠北养育你半生的恩情。五千条人命,从此你和漠北互不相干。你既是死亡,也是获得了新生!田崎,可愿归于我南淮国土下?”
在几次与田崎交手后,墨九便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南淮兵力资源是强,可要找出有田崎那等勇猛与智慧并存的却是极少。她厌恶极了打仗,不会在这驻守一辈子,要是能有田崎和白石,一文一武,犹如廉颇和蔺相如,她相信几十年内绝无人再能撼动南淮的根基!
田崎眼皮蓦地一跳,心也跟着跳动了一瞬。
无法否认,当少年一开口时,他就已经心动了……
但心动不代表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尊崇自己的心意。
人生有太太多多的条条款款束缚着,不得而为之。
“多谢你的好意,我不愿意。”很果断的回答。
“喔?你回答得未免太快,为什么不愿意?漠北的恩情,我已用五千人命帮你还清。还是你怕你是别国人士,到南淮来不会得以重用?不妨用你那颗敏感的心思揣度一下我,我是那种埋没人才的人吗?”墨九极力劝说道,毕竟她太想要这样一个人才辅助父皇了,哪怕怕他还心存异心,她还是想赌一把。
“不,与母国血脉相连的血液,是永远无法割断的!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信仰,总之,我,是不可能同你一道的。”最后几个字咬得有些艰难,田崎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