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洗澡,刷牙,换上一身刚刚洗过的白色衬衫,再套一件灰色外套,配磨砂黑色五公分中跟鞋,喷上清冽的男性香水,苏凝觉得自己像黎明起身的战士,走出大门,有一种悲壮的意味——陈希也许因为姐妹情深不愿责怪她,但台里的领导可不会这么多愁善感。
当她到了公司,果然被毛毛虫找茬,扣在办公室里谈话说,最近工作是不是有点懈怠,小苏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上周的报告为什么没写完?苏凝发现即便是穿上五公分的高跟鞋,依然支撑不起一副铮铮铁骨。
事情没做好,就是各种各样无法解释的心虚,唯唯诺诺地嗫嚅着,周末参加了朋友的婚礼,昨晚又不太舒服,毛老师你给我一个上午,我一定马上弄好。
毛毛虫翻了翻手里的工作台本,说:“是荣盛集团荣宇的婚礼吧?”
苏凝惴惴不安地点头。
“小苏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远流集团是我们的大客户,你怎么能连金主爸爸都不认识呢?”
不认识就算了,糟糕的是还把对方当成变态抓起来了。
“这要是对台里和远流集团合作造成影响,那我们也只好牺牲你了。”
从毛毛虫办公室灰头土脸地出来,瞬间被八卦的同事包围。
“小苏苏你上新闻了耶!要不要考虑出道呀?”
“阿苏你真的把欧阳震当变态抓起来了啊?”
“他本人是不是比明星还帅?”
即将失去饭碗的苏凝没心情和他们啰嗦,她脱下外套,在办公室撸起袖子,瞬间进入人仰马翻模式。一边写着策划案一边想,除了努力工作,也许只剩下跟欧阳震负荆请罪这一条活路了。要不干脆辞职,做电视台的,忙起来可以忘记亲爹亲妈,也可以忘记自己是男是女,自己也该考虑一下今后的路怎么走了……
中午十二点过五分,苏凝交上还没来得及校对一遍的策划稿,像溺水挣扎中好不容易游上来喘了一口气,只想先吃一大块黑色巧克力补血。最近突然疯狂的爱上了甜食,体重也有蹭蹭日上的趋势,让她既羞愧又罪恶。转念一想,也许是大姨妈快来了,男人一生的激素变化曲线,女人每个月都要完成一次。那就像是雌二醇,孕激素,雌激素和雄激素构成的过山车,你坐在上面翻转颠倒,从高到低,从低到高,直到生命终点。
正想着要不要跟陈希发条信息,讨论一下自己未卜的前途,办公室里走进来一个腰杆笔挺的男人,拥有一双无敌长腿和看不出情绪的脸,一看就是常年和上流社会打交道的良好仪态和风度,脸上那幅自然流露出来的精英范。
男人直接走进毛毛虫办公室,一时午休没走的一群同事八卦起来,有人透露,是远流集团的代表。又有人说:一看就是大财阀集团出来的,跟我们的高层管理人员气派完全不一样嘛。还有人说:不会是来跟我们解约的吧?苏凝那件事……苏凝装作没听见,瘫在椅子上,慢慢嚼着抽屉里翻出的奶油椰子饼干,办公室八卦是每个坐在办公室里的人都逃不过的东西,八卦是成本最低的娱乐,娱乐是拿来对抗压力的方式。
男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众人都很识相地静默不语,毛毛虫跟在后面,忽然向所有人发声:”介绍一下,这是远流集团欧阳总裁的秘书申海先生。“他又绕到苏凝的位置前,说,“这是苏凝,节目部编导,我手下的得力干将。
苏凝诚惶诚恐站起来,把嘴角的饼干屑擦干净,站起来说句场面话:“哪里哪里,都是毛老师指导有方。”
申海看了看苏凝手里的饼干,露出一个滴水不漏的微笑,对毛毛虫说:“你们的编导就吃这个啊?是我们广告费没给到位吗?”
毛毛虫尴尬地笑了笑,“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平时我们福利很好的……”
申海又对苏凝说,“既然如此,我们总裁还想邀请苏小姐赏光一起吃一顿饭。”
苏凝像一条待宰的羔羊,心想冤有头债有主,果然还是找上门来了。但求生欲让她抓住了毛毛虫:“啊,毛老师,您要的那个策划案,我还没写完,晚上要加班,所以,可能没时间……”
毛毛虫毫不留情地撇下了她:“没事,明天交也没关系,你晚上先去吃饭吧。”
就这样,下班后苏凝立马被毛毛虫赶出了办公室,“加油,小苏!必要时出卖色相也要保住我们的业务!我会记你头等功!”
走出电视台大楼,一辆铮亮的黑色宾利早已等候多时,申海站在旁边向她招手。苏凝感慨万千:以前总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有个开名车的男朋友来接她下班,没想到替她实现愿望的,是一场鸿门宴。
她后排落座,申海坐在副驾驶,叫司机开车。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和树,她满脑子都是无奈和不解。这个和她发生过一夜情,又被她当成变态闹上新闻的男人,会怎么看她?
“苏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吗?”前排的申海突然打破沉默。
“啊?”苏凝回过神来,努力从脑海中搜索自己最近几个月做了些什么事情,“我喜欢看看书和电影。”这应该是万能答案吧?
“现在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看书了,苏小姐真是与众不同。”
哈哈,苏凝干笑两声,算是结束了两人之间的交流。
车开进一条黑黢黢的胡同里,不知不觉周围的人声和车声都消失不见,苏凝心中一紧,这是要灭口然后抛尸的节奏吗?正在想着给陈希发一条急救信息,车已经停了下来。
申海帮她打开车门,下车就看见一座幽深闭锁的深宅大院,暗青砖墙和红艳艳的灯笼,都让人想到那部《大红灯笼高高挂》,大红灯笼往那一挂,晚上老爷就去这屋休息!多可怕的一夫多妻制度。
男人都想妻妾成群,那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