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目光所及是一片全白。
苏凝冒出一句任何失去知觉两个小时以上的人都会说的话：“我怎么会在这儿？”
一双大手伸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应该庆幸你是晕倒在这里而不是沙漠。”欧阳震的声音有些冷漠地从头顶传来，脸色被包裹起来，让人看不懂。
“我昏迷了多久？”
“三个小时。”
“我还在你家？”
“嗯。”
这时门被推开，款款走来一个穿白衣的女人，拥有一张看不出年纪的脸，一看就是常年保养的良好反馈。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仍然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兴奋和激动，冲着苏凝扬了扬手里的单子，说道，“恭喜你！绝对是有了。”
苏凝脑海里“轰”地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瞪大眼睛和嘴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欧阳震没有作声，眼神有些复杂地盯着她，苏凝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像是在内心生出无数条慌乱的藤蔓，要把她吞没。
他在想什么？接下来他会怎么做？他会把她看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还是一个心机婊？
“嗯，有五个星期了。”白衣女人对他们两人的反应毫不在意，继续津津乐道地宣布着。
“那个，医生。”苏凝终于小声问道，“额……”该怎么说呢？“如果就只有一次……这样也可以？”
女医生的脸色变得严肃且凝重起来，她皱了皱眉，“就只有一次？”
苏凝看着她，屏住了呼吸，欧阳震阴沉着脸在旁边像一个高速发动的冷空调，让她忍不住用被子抱紧了自己。
“太棒了，你运气真是太好了！”女医生脸上的表情好像亲眼见证了神迹，“女人生孩子真是很伟大的事情呢！”
运气好？苏凝觉得如果概率小就说明运气好，那中彩票大奖的人和被雷劈中的人岂不都一样吗？
“我得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她兴致勃勃地跟欧阳震说着，“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欧阳震有些冷淡地说，“云姨，这件事还要麻烦你暂时不要告诉母亲。”
云姨有些愣住，苏凝下巴收紧，他果然不高兴了。“好吧……”
云姨把目光投向苏凝，用她专业的眼光给出科学的指导，“你太瘦了，怀孕的女人要让自己保持充足的营养，接下来还有九个月，你要好好努力呢！”
苏凝呆呆地看着她，愁肠百结。“不是的，医生……”
“放心，有我在，一定会让你顺利地生下来的。”云姨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对了，你抽烟喝酒吗？”
苏凝一直在偷瞄欧阳震的表情，而他的表情难以捉摸。“哈？”
云姨蹙着眉，审问的语气，“你该不会很喜欢抽烟喝酒吧？”
“我都不会。”苏凝回忆起来，上周好像喝了一点，上上周好像也喝了一点……
“太好了！”云姨终于放宽了心，递给她一本粉红色的册子，“这是怀孕手册，还有这个是刚刚照超音波的照片，送给你吧。那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她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对他们笑了笑说，“美好的未来在向你们招手，婴儿可是很可爱的哦。”
门关上了，室内气温陡降20度，苏凝干脆用被子把头蒙上了。等了好久，他终于发话了。
“是那天晚上。”简直是宣判的口吻，直接给小白兔定罪了，苏凝决定不回答。
“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嗯。”被子里发出闷哼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凝有些气急败坏，一下把被子掀开，藏了很久的委屈终于全部吐露出来，“你要我怎么说？我怀了你的孩子？我肚子里有你的骨肉？恭喜你要做爸爸了？你每次突如其来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离开，我连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与其被你羞辱，不如我自己承担后果。”
苏凝气鼓鼓地瞪着他，他也正望着她，眼神里流露出一线悲伤，“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我不会要你负责的，而且，我并没有打算要把它生下来……”她知道自己听起来很暴躁，那是因为想要掩盖住内心小人的大喊大叫，你又开始口是心非了，你舍得吗？你做不到的。
时间好像停顿了。
“如果我要负责呢？”欧阳震轻轻吐出这句话，无懈可击的嗓音直达她心底。
苏凝抬起头，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生下来。”他平静地说。
“为什么？”
“为了我。”他用拇指缓缓划过她的下唇，眼神变得温柔。
苏凝张了张嘴，她好像突然失语了，因为脑袋无法思考。有那么一瞬间苏凝想说，好，我愿意，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开开心心，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有一些规矩，你要遵守，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让我满意。”他的眼神里突然失去了神采，闪过一丝冷光。
苏凝的心一下悬在空中，“什么规矩？”
“你要先签了这个保密协议。”他递给她一个文件。
“这个协议是关于什么的？”
“我们在一起，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除了结婚，而且你不能泄露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任何事。”
苏凝望着他，心里空荡荡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感觉。
“如果我不签呢？”
“那我会给你一笔钱。”
苏凝抿着嘴，眼神落在了那本怀孕手册和超声波照片上，也许是心里作用，好像比上次要长大了一点呢……他的意思是，不签协议，她可以得到钱，签了协议，她能得到他？一瞬间太多问题塞满了她的大脑。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喜欢她？还是只是把她当成一件玩具？
“你不必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明白吗？”他的声音冷静中压抑着一丝热切，近乎绝望。
“我从没做过任何自己不情愿的事情。”当她说出口时，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因为此时此刻，她大概会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做任何事。
“我考虑一下。”地狱在向她招手。
“我给你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