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玥琅傻傻点过头,就见邹御医也还未停歇,翻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罐子来,那罐子像是白玉,又像是水晶。
那罐子里养着一只黑线一般的小虫,盘旋在瓶底,就像是一根蜷曲的落发,毫不起眼。邹
御医打开罐子,将先头自己和穆玥琅用过的两只细针在瓶里波动翻搅几下,那小虫欢快的在瓶底游动,稍后,就将那小虫小心翼翼的挑出,在翻开齐管事的眼皮,往里一送。
那小虫如鱼得水,转眼就钻了进去,不见踪影。
“这是什么?”
“一种子母蛊虫,叫铁线,靠人血生存,但是需要的量不多,大概一天一两滴,刚刚用我们三个的血把子铁线唤醒,就算是和它建立了联系,以后可以通过喂养控制母铁线蛊控制子蛊虫,就能间接控制齐荣。”
穆玥琅玄幻剧看了不少,自然晓得蛊是什么,但也晓得巫蛊之术是西域秘法,也是中原禁忌,一时也不知当如何。
“可是,可是这巫蛊之术,与官家?”
“于官家,我自有交代,穆三姑娘放心,就算当不得事,也不会拖累穆三姑娘。”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当不得准,怕误了禁忌,难免唐突。倒不至于趋利避害,藏头缩尾。况且家父现下还在宫中述情,只是怕横生枝节,让家父委身大内,不得始终啊。”
“如今之计,也只有见过官家,再想应对吧。”
穆玥琅踌躇半刻,也却没有别的法子,又想着为今之计并不是着急把自己撇干净,反应当是把自己绕进去。
若是着急撇的一干二净,反惹官家疑心,定会有所顾忌,想让陛下日后对穆家用人不疑也就难了。
倒不如把自己绕进去,显得无知蠢笨些,装一个懵懂无知难辞其咎,反能讨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等来日显了忠心,不止能把此事揭过,也能在官家面前讨一个忍辱负重,忠良为君的印象。
官家心思难猜的很,着实不敢堂皇犯险,现下也只有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罢了。
于是也收拾停当心思,准备同去宫里请罪了。
“宫是要进的,罪是要请的,只是这齐荣该怎么处置,邹御医心里比我明白。”
“如今等他转醒至少还要一天,恢复神智行动,少说也要三天,自带不进宫一齐问罪,只暂留在穆府中将养,我等在官家面前道个清楚明白,官家自有定夺。”
穆玥琅哼哼两声,得,这也是个混老了的油子,想来也是,能在两国宫廷生存攀附,定是有心机手段的,只是凡是都不过手也就罢了,缘何这齐荣之事处理的如此冲动大胆,事后又一副只听官家决断的狗腿模样,她就实在猜不透了。
事发紧急是有的,但再如何紧急,也不会如此斩钉截铁的‘乱了心智’先斩后奏,又巴巴的抱着官家大腿哭诉忠心,道个万不得已。这人前后如此矛盾,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更不论,自己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人绑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想都觉得如今心里不是滋味,只觉得自己被人下了套。但前后如此严丝合缝,如真有人能算无遗策,机关算尽,她也只好自愿认栽,心服口服,但到底哪里开始不对劲的,竟是一点也说不上来。
如果说当下真是顺理成章,按部就班下来的,又怎会如此巧合,又被折腾的如此被动还拿不到错处?若真是环环相扣,步步算计,那这个邹御医说是奥斯卡影帝也不过分了。
再不然,就是背后另有他人操控?不然为何齐管事能莫名其妙的中了第三种死毒,又偏偏那么巧这三毒入体便能得一个阴阳不存,脏器皆衰?还偏偏又这么巧这邹御医能行秘术,炼制鬼尸?
思来想去,不得要点,也只知道现在两人已是唇亡齿寒之势,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也顾不得其他,先互相委蛇再说。
于是把府里事情和穆少谦交代清楚,就带着挽冬黎竤进宫去了。
穆少谦本也要去,但如今风雨欲来,府里怎可无人定人心,主乱事,好说歹说才熄了他的念头。
如今车轿一行,看着帘外,已是黄昏了。
“挽冬,你觉得,今日的事,可有蹊跷?”
挽冬细细想过,脸色越发难看,忧心忡忡:“奴婢说不上来,只觉得处处都是蹊跷,反就不那么蹊跷了。”
“我倒是觉得,处处都严丝合缝,理所应当,瞧不出蹊跷;如此,才最是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