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春闱应试,举子总共要考的得三场,三天一场,如此,前后便是九天。每一场又当是先一日入场,后一日方出场。
这般算来,其实并不见得中途便得以休息,又消在贡院吃喝拉撒,将战线拉的老长,着实太拖泥带水磨人意志了些。
未免奔波辛苦,穆少谦及穆少诚就在城东贡院处打了客栈住下。但到底不如竹轩和桂阁舒心,左右都不如意。
于是九日后,穆玥琅并着两个妹妹,备好车轿,早早的便去了贡院外候着,只等着一开门,便接着两人回去歇息。
此时贡院外早已是挨山塞海,穆玥琅一行人好歹是走的早些,又左右打点,方才挤到一处靠前的位置。
穆玥琅在车轿上也并不见得稳当,毕竟早已经是张袂成阴,车轿只被人群挤得左摇右晃,竟是比村路还颠的难受。
她时不时掀开帘子张望,心头着急,便只觉得怎么日长似岁,难捱的很。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外面更加嘈杂,沸沸扬扬。于是赶紧探出头来,便看见那门外守着的几个兵卒,沿着石道排开,又有人在腰间摸了钥匙,正是要去开门。
刚一开门,那前头的几个举子,被生生挤推出来,几个踉跄才稳住身形。后面的学子更是争先恐后鱼贯而出。
放眼看去,只觉得个个都是脚下虚浮,面如金纸。更有甚者之晃晃悠悠,眼看着就摇摇欲坠,要跌将下来。
这贡院外候着的,见状都是蜂拥而上,扯着自家的公子少爷就往马车软轿里塞,嘴里不停念着“让一让,让一让”,但喊得嗓子哑掉了,也没见得开出一条路来。
穆玥琅见状心里发汗,万不敢下了车轿,直拍着心口不停的念着“我滴乖乖,我滴乖乖”,黎竤就候在车旁,见是如此,只觉得穆玥琅好笑又可爱。
于是一股莫名的冲动就涌上了心头,拍着胸口说了一句我去,就摸着腰间朝人群挤过去。
穆玥琅刚想噎他一句,你怎么接的过来,就见他已经抽出一条皮质长鞭,向天空甩去。
那长鞭是穆玥琅为了避着他暴露身份,特意让他平日随身的,想来虽也是稀罕的兵器,但想来一是黎竤要顺手些,二来也算不得索那般稀奇,也就替他打好了。
那长鞭一抖,黎竤身周的几圈人只觉得惊雷入耳,一个个吓得上下跳脚,又哎哟连连。
再回头一看,一个丈八高的英俊小生,挥着一道长鞭,在人群中也如闲庭信步。
那身周的人一个个吓破了胆,哪里敢拦他。
黎竤走到前面去,将鞭子收好,就站定叫喊起来。
说是叫喊,却见他并不用力,也无扯嗓,就连嘴巴也未张的多大,想来是习武之人的中气与内力,轻飘飘的一出口,哪怕是隔了老远,也觉得穿云裂石。
“穆尚书府来接大少爷,六少爷,请这边来,穆尚书府来。。。。。。”
穆玥琅嘴角抽搐,想憋笑又确实憋不住。到底黎竤声音一出,其他人再是扯破了喉咙也只觉得细若蚊吟,他又如此挡在前面,别府还真没几个敢越过他去接人的。
一时间十分稀奇,原本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现在一个个只泥塑木雕,呆若木鸡。
穆少谦穆少诚两个人闻声便赶了过来,穆少谦虽没见过,穆少诚却是识得的,于是对拜一下,就跟着走了。穆少谦见此,懒得细问,也跟着走了。
待走的近些,穆玥琅才看的清楚。
穆少谦虽现在还端着姿态,步履明快,但细看之下,早已经失了气力,实是强弩之末。
穆少诚虽年岁小些,个子矮些,跟的辛苦,但还是步履稳健,一步步走的扎扎实实。
想来也确该如此。
穆少诚此次应试,也不过是试试深浅,没念着什么功名,但穆少诚却是放手一搏,担着千斤重担。
果不其然,黎竤刚搭手将穆少谦拉上马车,他就歪倒在软垫上,一动不动,不过几个呼吸,便已睡得昏昏矣。
穆少诚倒是端正了身子,向穆玥琅请了安,才坐下来。
虽是亲生兄妹,但男女共乘一轿其实于理不合,但穆玥琅念着两人的身体,又没遭爹爹反对,想来旁人也不敢胡乱说道,便还是如此了。
她取出还温热的参鸡汤,端给穆少诚喝下,又不忍闹醒穆少谦,只拿手温着那半碗鸡汤,等他一醒来便递上。
穆玥如穆玥可在隔壁的马车,掀开帘子道了一句哥哥弟弟辛苦了,就没了动静。
穆玥琅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吩咐了几句就启程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