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来得快,梁景程电话挂断没多久,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方伯在外面叫她:“少夫人,您看是让医生上来还是您下去?”
二楼的走廊处有一个向外凸出的半圆形,放了沙发和桌子,余溪颜走到那里就不想动了,招呼方伯把医生请上来。方维敏是军部医院的医生,在妇科诊室已经好多年了,给很多个军官的孩子接过生,算是军部医院妇科里资历最老的一位。她年纪稍长,家里又有老人孩子要照顾,因此下班之后大家如果有问题可以自己处理尽量不会找她再到医院加班,她已经近三年没有出过急诊了。这次的情况真是极为特殊,她本来是今天休假,准备在家好好歇一歇,谁知刚吃过午饭打算睡个午觉的时候,就接到了院长的电话,叫她准备一下出诊,甚至都没有告诉她到哪里出诊。过了没多久,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看着来人的军装,她心下有了结论,必定是哪位大人物的太太,甚至或许不是太太。
车子驶入了一个院子,然后在一栋别墅门口停下。她并不知晓这是哪个军官的家,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区域的房子都是军部少将以上级别的人,她在上楼的时候看到楼梯拐角处那张放大了的结婚照,上面的人明明是梁家大少梁景程,她走得越发小心。
上了二楼一拐弯,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隐在绿萝花架旁的身影。那张脸其实并不陌生,是梁景程新娶的梁家少夫人。当初他们宣布结婚的消息可谓是轰动了整个中国,连她这个平日里不关心政治的人都注意到了报纸上刊登的两人的巨幅照片,可能是职业因素吧,她这些年来接触了太多的女人,幸福的不幸福的,真开心和装开心的,她看到照片上梁家大少旁边那个浅浅笑着的女人,觉得她的笑容并没有直达眼底,仿佛只是因为摄影师的一句“新郎新娘笑一笑吧”而出于礼貌和良好的教养扯出的微笑,虽然那个微笑仍旧完美,但是她的眼睛却是平静无波的。
方维敏那个时候想,这大概又是一个豪门大族不可说的秘辛,只是这种事情,和她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没有什么关系,虽然她在军区医院,也是有军衔的,但是在她看来,她距离所谓的上层,之间隔着的何止是鸿沟。
余溪颜见医生过来了,扶着扶手站起来和她握了手。方维敏先问了她一些基本的情况,然后便从包里拿出了听诊器和垫手腕的小方枕。她虽是西医,但是因为祖父和父亲都是中医,对于号脉也非常精通。梁大少的夫人,梁家的子息,一定要慎重,虽然比不上古代的皇嗣,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她的手指搭上余溪颜的手腕,屏息感受着脉搏的跳动,虽然并不是很强,但是滑脉的感觉还是很清晰。几番检查下来,她心里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了,但是话还是没有说满:“少夫人这是怀孕的征兆,但是把脉之类的不能完全确定,还需要明天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您胃口不好、想吐都是正常征兆,先多喝水好好休息才是。”
余溪颜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怀孕,现在自己手指的位置,竟然孕育着一个孩子,她和梁景程的孩子。她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在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甚至还不认识他,她甚至还在想着另外一个男人,但是现在,她心里感受到的,脑子里所想的,全都是他,她有了他的孩子,她是真的开心。
谢过了医生,她回到卧室里。拿起了电话,已经拨了号码,电话嘟嘟地响,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是不是所有刚当上妈妈的人都会这样,有些惊喜到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孩子的爸爸说,你要当爸爸了。
“颜颜?”梁景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穿过来,没等她开口,梁景程就又问道:“医生来过了?你没事吧,给你开药吃了吗?”
余溪颜支支吾吾,在他的催促下,才小声说:“医生说,让我之后时候九个月都不能吃药了?”梁景程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之前说她可能怀孕了也只是开玩笑而已,他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概念,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了,反倒有些怔愣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余溪颜听到那边突然没了声音,半天也不见他讲话,心里有些慌,在电话里便“哎”了一声。梁景程低低地笑起来,声音通过电话线传过来,让她莫名地安心,“那我要好好想想给你什么奖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