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盛宣伦,你干嘛突然走出来啊!比赛都还没结束呢!”米雪儿顾不得去看斗兽场里的血腥场景,连忙跟着盛宣伦跑了出来。
“那能叫比赛么?”盛宣伦猛地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怒发冲冠地冲米雪儿低喝道,“那叫谋杀!这是不把人当人看啊!”
米雪儿娇躯一颤,显然是被盛宣伦现在满脸铁青的狰狞摸样吓了一跳,良久后才讷讷道:“可,可角斗士只是贵族的奴隶啊,按照联盟的律法,所有者对其是有生杀大权的···”
她们家也是有奴隶的,虽然平时对其不算多苛刻,但一些比较危险的工作还是让他们去完成的,日常的服侍更不必说,她们只管其衣食住行和有限的补贴,从没想过还要考虑到奴隶的人权的。
盛宣伦愣了愣,继而才叹了口气,脸上的肃杀愤怒已经化成了难言的失落,“抱歉,米雪儿,我有点魔怔了,但这种比赛我实在没法看下去,我就先回书院了。”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丝毫没有等待米雪儿的意思。
米雪儿站在原地,又迷惑,又委屈地跺了跺脚,根本搞不清盛宣伦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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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宿舍,两个舍友都已经和各自的女朋友出去浪了,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
盛宣伦躺在自己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脑海里还在重复着斗兽场里的情景。
直到这一刻,他才陡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发达的世界本质上还是一个充满残酷和杀戮的世界,弱肉强食的法则深入人心,阶级观念根深蒂固,人命不值一哂,奴隶也只是贵族们的消遣。
他前世看过很多的末世小说,知道命如草芥是末世的主题,在资源短缺的社会中,人上人和人下人的差距只会比文明时代更加鲜明,更加判若云泥。
但是,他很难接受诸如斗兽场这样的搏杀,要知道,即便是古罗马的斗兽场,也大多是把战争的俘虏当作角斗士,然后以他们的相互厮杀为乐,可贵族区域的斗兽场却是拿同胞和野兽的厮杀取乐。
他永远都忘不了柯察尔多夫绝望的惨嚎和观众席上兴奋愉悦的尖叫。
不知过了多久,盛宣伦突然用力地拍了拍脸颊,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魔怔了,他搁这儿胡思乱想,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他发自心底地痛恨这样的制度,甚至有改变它的冲动,但问题是,他现在是如此的弱小,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不一定能把握得住。
在这种自我否定,迷茫彷徨的时候,盛宣伦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导师,风啸。
这个年轻的导师,或许能给自己帮助?
于是,盛宣伦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风啸的号码,准备发一条简讯过去。
这段时间,经过每天下午的单独辅导,他和风啸的关系已经变得密切了许多,私底下也是以朋友相交,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过于唐突。
盛宣伦斟酌着用词,一边打字一边思考,尽量客观地将斗兽场的事情记录了下来,并在后面附上了他的个人想法,发给了风啸。
大约5分钟之后,风啸就直接回了一个语音通话。
盛宣伦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接通了电话。
“你觉得现在的制度需要改革?”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风啸就非常直白地反问道。
盛宣伦被他劈头盖脸的一句话弄得一愣,几秒钟后才有些忐忑地回答道:“导师,我只是觉得奴隶制度并不合理,哪怕是把所有奴隶迁到边疆,或者用于建设,也比现在这种任人取乐的情况要好得多。”
那边沉默了许多,以致于盛宣伦都不免紧张了起来。
他最担心的一点,就是风啸和那些贵族是一个思维。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就难受了,至少,未来的一年多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
上层阶级最反感的,就是底层民众有试图反抗的倾向。
“你能这么想,我是很高兴的。”终于,风啸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从通讯器那头传了过来,让盛宣伦本来无比紧张的情绪顿时轻松了下来。
“其实,有你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就是制定规则的十大领袖,都有几个想要废除奴隶制度的。”风啸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做呢?”盛宣伦有些疑惑。
“这事并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风啸缓缓说道,“我先问你,你可知道现在的军队之中,有多少人出身贵族?”
盛宣伦顿时一脸茫然,他又不是军队里的官员,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信息。
下一秒,风啸就自问自答地说道:“除开各各大城市的少量驻军和警卫部队,边疆三地共有1亿2000万的士兵,其中,有超过7000万人都是出身贵族。”
盛宣伦闻言咋舌,在他自己的想象当中,还以为整个联盟军队都是由底层百姓构成的,却没想到贵族才是军队的主力。
“三族数千万的豪门贵族,几乎每家每户都有1、2人在军中任职或服役,而多达近百亿的普通家庭中,只有不到5%的青壮从军。”风啸平淡地继续道,“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此时的盛宣伦已然醒悟过来,恍然答道:“因为天赋和传承!”
“不错!”风啸颇为有力地肯定道,“并非是因为他们贪生怕死,而是因为没有资格!在三族近400亿的庞大人口中,只有不到30亿的魔法师、武者和基因战士,而先天觉醒者,更是稀少,不足10亿之数,但在5亿的贵族子弟中,有近4亿都是先天觉醒者,这就是血脉上的天然优势!更别说,在如今这种传承匮乏的末法年代,唯有贵族才有属于自己的修炼法门和完整道统,寻常的平民百姓,纵然是先天觉醒者,若无机遇和伯乐,终其一生也很难突破到高级魔法师或晶战级武者。”
盛宣伦逐渐领悟到了风啸话里的意思,但有些东西还是无法接受,“我可以理解贵族享有超然的特权,享受更多的资源,因为付出多少,就应该得到多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决定别人的生死啊!”
生存权是第一位的,至于其他的权力,都可以另说,这是盛宣伦根深蒂固的认识,也是前世华夏有别于某些国家的重要特质。
风啸轻叹了一声,他完全能够理解盛宣伦的意思,但末法年代,事情并非都是这么泾渭分明。
“既然你能理解贵族有权力享受人上人的生活,就更应该明白一点,对于这已然绵延千年的战争时代,杀戮不仅仅只是意味着攻击和守护,还代表着宣泄和释放!”
“贵族是抵御魔族的主力,每一次战役,折损的士兵中有超过7成都是贵族子弟,而对于每个贵族士兵而言,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处在极其压抑的氛围当中,如果没有非常残酷的支配制度和血腥的宣泄破坏,他们最终很有可能会将长久以来的怨恨转移到其他阶层身上,这种情况,只会导致远比现在更加恶劣的结果。”风啸解释道。
盛宣伦有点懵,但也基本听懂了风啸的意思。
这就好比矛盾的转移,为的就是维持各阶层的稳定,所以,也必须要有相应的牺牲。
想到这里,盛宣伦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